湯涼了。夫還沒回來。天色在烏雲的籠罩下黑漆漆的。她不免有些心慌。我是他的妻子,他在外麵挨風受雨,我卻在溫暖的家中等候。不,這不是正確的做法。我應該循著他的路線,給他送傘。然後一塊回來吃飯喝湯。
鎖上門,風呼嘯著迎麵撲來。好大的雨啊!落在她的傘上,像擊鼓手的摧擂,砰砰地響。此時她的心中全是焦慮,夫不知會怎樣了。他是迷了路?還是在別人家避雨呢?
夫的氣息是熟悉的。雖然被雨水衝刷不少。她還是能聞得出來,順著他走過的路一直往前,往前。突然聽見了有人在高聲地談論夫:
“那個傻老冒。這麼大的雨,還說要去河穀采花,真是有病。我看呀,他是去送死。”
妻悚然一驚。定眼望去,是螞蟻兄弟。
“你們看見我的夫了嗎?”
“他去河穀了。你是要去找他嗎?聽說前麵的路已經封死了。要去河穀,隻有從那條小道才能到達。”
她的眼淚滑落腮旁。為了她的風信子,夫甘願冒著生命危險去河穀。她要去把他尋回來,告訴他,自己不愛風信子,最愛的,應該是他。
“這兩夫妻是天下最傻的蝸牛。”有人在身後說。
我不怕做最傻,我隻怕失去我的夫。
萬幸的是,許是雨太大。所以踏入小道,除了被野草劃傷脖子,被荊棘割破外殼外也沒有太大的危險。她順利到達了河穀。一遍遍地呼喊著夫的名字,卻沒有應答。河水比平日高出了許多。妻征征地瞅著河水,抑製不住地放聲大哭。
“你哭什麼呀?”一條小魚,躍出水麵,問。
“我的夫,為了給我采摘花朵,不見了。他來這河穀,我卻看不見他。如果他被水淹沒,我也豈望投入到這河裏,和他在同一天離去。”
“你願意為他放棄你的一切?”
“我願意。我的美麗,我的金錢,我的健康,我的生命,隻要能換回我的夫,我都願意放棄。”
“那你回去吧。你的夫,剛剛來過這裏,他要摘風信子。可是花兒早已被水沉沒。他於是哀求我為他尋回失落的花瓣。他說他的妻是世上最美的女子,他答應要給她最好的禮物。現在,他已得償所願,回家去了。”
妻到家就看見最愛的人,倚著桌子睡著了。桌上是一串亮麗的紫色項鏈。舒展的花瓣,每一片都寫滿了夫的愛情。她把傘擱下,熱了湯,然後喚他起身吃飯。這一晚,妻一直都沒有睡。
聚會在今天舉行。
外麵喧鬧的聲音吵醒了正在熟睡的夫。勉強地睜開眼睛,妻正笑望著他。
“我恐怕是不能夠參加聚會的了。我的頭好痛,大約是昨天受涼的緣故。你自己去行嗎?”
“我叫了大夫,他一會就到。”
“我還是希望你去的。你帶上那串紫色的項鏈,一定光彩奪目。我不要緊的。快快換衣服吧。”
妻不言語,隻是笑望著他。
“咦,那串風信子項鏈呢?”
“我把它縫到枕頭裏去了。這樣,我們可以天天枕著愛情入眠。你說,世上還有比我更幸福的妻嗎?”
他沉默了片刻。然後,張開手臂,緊緊摟住了妻。
所有一切。皆因我們相愛。
就算我們之間隔著海洋,隔著重山,也隔不斷相互的依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