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丟當時沒有完全消化這些話,她覺得自己勝在挑戰,她有他,還有他的孩子。當晚,那位先生自然回了自己家。

第二天、第二周、第二月,丟丟沒能再和他見麵,雖然同一單位,此人卻練得神出鬼沒。等我們再見時,她肚子很顯,小臉蒼白。她說她的電話他不接,想我致電約來見上一麵。丟丟淚水漣漣的臉瞬時灼痛了我的心。我先義憤填膺在電話上一通譴責,北京爺沉著冷靜說要跟我講講來龍去脈,他說是丟丟在出差時對他主動,這兩年他知道丟丟愛著他,怕傷害她,所以一直不敢提分手。現在這樣,讓我勸勸丟丟,趕緊把孩子打掉……我依然記得站在數碼大廈樓下我捧著電話天旋地轉。

掛斷電話,我覺得像自己挨過去讓人打了一耳光,怒火起燃,我恨不得衝過去暴揍這個男人。說了一通激烈的話,想了很多激烈的招,丟丟隻安靜地窩在沙發裏,安靜地落淚。她執意要這個孩子,我找盡理由勸說換得她更深深的痛苦,仿佛我要搶走她唯一的東西。我們不歡而散。

很長一段時間裏,我陷入了被傷害的情境中,虛虛遝遝。

又很長一段時間裏,我想念丟丟並接受她的選擇,女人愛一個男人都願意給他生個孩子,我甚至羨慕丟丟的勇氣。

丟丟順產,男孩,眼睛黑亮,胖胖嘟嘟。她隻發照片給我,從沒讓我見過孩子,來找我幾次也是獨自一人。

我們大概都不喜歡現在的對方,之所以牽掛,也許是稀罕青澀的少女時代,看見彼此,好似懷舊。有了孩子以後,所有的空間都被擠占滿了,我們越來越少見麵。

最後一次,當時我們可能都沒意識到那是最後一次,丟丟有點亢奮加恐慌說起一件事:公司內部人事調整,那個人被列晉升行列,結果有人寫舉報信給高層,他們的事情正式曝光。她的興奮點在於她此前熱戀期間也樂意跟身邊同事朋友小小分享,而現在人盡皆知,她的恐慌點——也在於人盡皆知!

不隔多久,她來短信說要跳槽到別的公司,孩子慢慢大了,害怕將來有人猜測他的出身,害怕有人傷害到孩子。

我也是媽媽了,我理解。我理解媽媽愛孩子的繁複細致、謹小慎微、堅強和脆弱。隻是單親媽媽背負的遠遠超出了愛的責任和義務,她已不同於之前的自己,也不同於我認識的她。這個目標明晰、取舍分明的女人以大母愛屏蔽了所有情感,她可以堅定但我不希望她恐慌。丟丟拋棄了所有的知情人,我的電話短信她都不答,快半年了,我終於得接受這個事實——我失去了她。

可我更多次想起她,我不想忘記也很難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