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看上去還是挺漂亮。”

司馬求不錯道:“奇怪的是,我上了別人的家看房子後,雖然知道任何一家都比我裝得好,可是我卻不會為自己的房子裝得這麼差而羞愧。這就是一個作家的好處,他感覺自己的高貴氣質也是大把大把的錢,讓他覺得他比住好房子開好私家車的人還有錢還成功。”

倆人一陣大笑。

中午是司馬求不錯弄的飯。喝了些酒。飯後,司馬求不錯問他道:“吃好沒有?”

他道:“吃好了。”

司馬求不錯道:“再出去找個地方喝會茶?”

他道:“不了。我下午還有許多事要做。”

司馬求不錯知道,他是在暗示自己應該給錢了。他道:“我今天隻能還你3000元。”

他道:“沒有關係。”

司馬求不錯道:“你今天開車來真是太好了。我請的三個泥水工,怎麼這時還不到?”

他道:“你請泥水工做什麼?下午還要弄房子?”

司馬求不錯道:“不是弄什麼房子。你想,要把這3000元的地板磚全撬起來,讓你用車子拉回去,不需要泥水工怎麼行?”

張鷹聽了,猛地一驚!張鷹看著他,沉默了許久,忽然哈哈大笑起來,道:“你不愧是幽默作家,真是絕妙的幽默!”

司馬求不錯道:“事實上我心裏感到非常羞愧!兄弟,我現在真的沒有能力還你5000元。我包中現在連100元也沒有。”

張鷹一身放鬆下來,道:“哥哥,什麼都別說了。我完全理解。這錢,請你從此不要再放在心上,啥時方便,啥時還。”

司馬求不錯道:“別說見你愛人,借錢不還,我現在想想她都是害怕的。”

倆人都笑了起來。

送走了張鷹,司馬求不錯心中落下一塊石頭。但是他看見滿天流淌的不是快樂,而是他心中的羞愧。

有什麼辦法?

想盡各種方法掙錢後,他也想過晚上他去提包,後麵的人喊殺震天地追來,他不顧一切地跳下火車的情景。腦中想來如詩如畫,但是在現實中,他絕對沒有去實現這種致富的勇氣。

剛坐在辦公室,他的手機響了。他一看這個電話,是一個一直讓他心驚肉跳的電話。所以,他不接。

等了會,那電話又來了。他還是不接。

半小時後,那個電話又來了。他搖搖頭。難道說,天下讓你心驚肉跳的事,你永遠不去麵對?再難的事你也隻有麵對。他接了電話。對方是一口標準的男聲普通話。那人道:“請問,是司馬求不錯主任嗎?”

他道:“是的。”

“我是中國銀行浮城市支行的,我姓齊。三年來,我們一直在打交道,我想你認識我。”

“當然認識。”

“既然認識,那麼剛才為什麼不接我的電話?是怕接嗎?”

“不是。當時我在正WC享受人類基本而又愉快的人權。嗬嗬!”

“嗬嗬!好吧,你知道你的信用卡在你們縣的透支,現在到了一個什麼嚴重程度嗎?”

“不知道。”

“30天前,你全部透支的5000元錢,就過了60天。我記得我給你打電話時,你說一天內保證將錢打到帳上,是嗎?”

“對對對!”

“但是現在又過了30天,你透支的錢已經過了90天,你一直沒有把錢打到帳上,是嗎?”

“是!”司馬求不錯的額上冒出一大片汗來。

“你必須要在3天內把5500元打到帳上,然後隔一天,你再支出來也行。因為,過了90天,每天的利息太高了。我是為了你好。”

“好好好!一定!這回一定,請你放心。”

“司馬求不錯主任,這三年來,我非常感謝你,因為你一直在培養我成為一個什麼什麼家是吧?”

“什麼什麼家?什麼家?”

“你一直想培養我成為一個優秀的偵探家,是吧?”

“我不明白。哈哈!你可以對我細說一下嗎?”

“我們在你們那個縣的支行給你辦卡時,把你寫的是主任。當然,我們這卡,也主要是辦給領導的。你真是縣委黨史研究室的主任嗎?”

“這個貨真價實。”

“正科級?”

“硬梆梆的正科級。我們縣財政局、建設局、交通局等等,都是正科級單位,我與他們的級別是一樣的。”

“嗯。既然你是正科級領導,我就不明白,你這三年,為什麼會是一個信用卡信譽的不良使用者呢?這三年來,透支過期,我催你存錢的電話,不知道打了多少了。”

“這是我的羞恥。我實在是太窮了。”

“即使我是一個優秀的偵探家,我也破不了你這複雜的案子。”

“為什麼?”

“我怎麼會明白,你,作為一個縣委部門的正科級領導,怎麼老是差這5000元錢呢?”

“是的,我自己也不明白。”

“你好賭?”

“絕對不可能。”

“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麼?”

“現在哪一個領導不包養情婦?這個花銷實在是太大了。”

“哈哈哈,虧你想得出來。小齊呀,你想像非常豐富,你不作詩人,是中國詩歌界的巨大損失喲。”

“那麼你為什麼會差這5000元呢?既然你是主任,正科級,我想,別說過了90天,在59天的時候,你完全可以把單位上的錢補到透支到隻有50元的信用卡上。”

“你說得對。有的正科級領導,一年可以簽過億的字,有的幾千萬元,最差的也幾百萬元。我單位有3個人,經費每人1500元,共4500元。除去辦公室的物管費和電話費,還赤字1000多元。”

“司馬求不錯主任,我更破不了你這疑點叢生的案子了。”

“為什麼?”

“因為我的智慧有限,實在破不了你這哭窮的神技。”

放下電話,司馬求不錯腦袋一片痛。三天之內,他在哪去找這5500元錢?即使隻用一天,第二天就取出來還人家5000元,實際隻借人家500元?

他實在想不到他可以在什麼地方去借到這錢。

突然,他把桌子上的黨史文稿一下掃到一邊,想,沒錢歸沒錢,把這爛事放在一邊,先把心中燃燒著的一篇幽默文章寫出來再說。

1991年以前,司馬求不錯是一個詩人,發表過數百首詩。1992年後,司馬求不錯就棄詩而寫幽默小說或者幽默類的文章了。現在,他早已經養成了一個習慣,那就是內心有一篇幽默文章的靈感時,一定要把她寫下來,她能否發表能否換點錢,根本不考慮。不說日著一文,就是三日著一文,一年下來,能寫多少東西?一生下來,要寫多少東西?不說篇篇精華,就是十篇中有一篇是精華,這一生要寫多少精寫的文章出來?百千年前那麼大大有名的人,一生不也就隻留下幾篇好文章麼?

所以,不管他那段時間再高興也很,再失敗也好,都不能影響他將內心的幽默靈感變成幽默作品。他堅信如此長時間積累,必定會有大成就的一天。他常感歎自己的生命其實不如老家門前對麵山上一群花崗岩石上一塊長得像烏龜一樣的小花崗石。他相信這個小烏龜也許一千年前就是這個樣子,一千年後也許還是這個樣子。而他,就像花崗石下邊的一朵野菜一樣,早就消失了。因此,寫下自己內心的幽默靈感,就是留下了自己的智慧;真留下了自己的一點點智慧給後人,可能就比這塊烏龜一樣的花崗石頭差不了多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