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怪誕的少年,他出身在伊萊爾街,出身在這個貧瘠的世界。
同時少年還有個和他出身一樣怪誕的名字:麵包。
他天賦異稟,智力超群,可對於古街而言,擁有這樣的人卻不算好消息,人的能力越強,便越需要一個空間,發展的空間。
像麵包一樣的年輕人,都早早地通過了階層考核,進入上麵的城市。可麵包沒有,他既沒有遠大的抱負,也沒有什麼與生俱來的使命感,對他來說,這隻剩一個酒館的古街就是他的全部了。
所以他十分享受這樣的時光,和大叔打打鬧鬧,討爺爺奶奶的歡心,趁著四下無人時溜進酒窖裏偷酒,日複一日,平淡無奇的生活,就是他想要的,想要苦苦留住的。
一場別樣的風雨打破了他的平靜,最初隻是給他生活增色程度的風雨,下起來卻一發不可收拾。雨越下越急,洪水衝破了河堤,遲來的暴雨,終究淹沒了他所眷戀的一切。
那天清晨,麵包前一天偷酒的事情敗露,被罰去打掃衛生,不過酒館早被清潔過無數次,麵包去打掃也隻是例行事務,做做樣子罷了。
少年穿著灰色的布衣,胸前係著他珍愛的草繩,草繩串著的小玩意兒卻被破舊的衣物擋住,褲子皺皺巴巴的,和街上卷起來的報紙一樣,左腳掛著一隻抹布似的鞋子,右腳卻套在塑膠板鞋裏。他手裏拿著掃把,一會兒探探腦袋,望著窗邊溢出的一絲陽光,一會又跑到爺爺那桌牌局那這點點,那點點,湊湊熱鬧。
吱——
木板與承軸轉動的聲音十分刺耳,每個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過去了。
路易與一位穿著襯衫的男人走了進來,古街上基本是見不到外來人的,男孩的好奇心馬上被被激起,一哄而上的湧向那個男人,不過他的腳步卻停住了,-看著路易嚴肅的神情,他大概也知道他們聊著自己不能接近的內容。
可麵包好奇啊,看著路易沉思著的低下了頭,他就感到焦急,看著路易明朗起來的麵容,他也一陣欣喜。
中年男人走到吧台前,是在問羅大叔要著啤酒吧,好久沒人來這買酒了,不過如果他喝了一口,肯定會愛上這裏的。
不過路易這次打斷了他:“我答應你。”
“合作愉快!”
麵包終於沉不住氣,丟下手中的掃把,上前去問:“什麼合作,路易怎麼什麼都不肯跟我們說?”
“不是什麼大事啦。”路易沒有回答少年“來兩瓶啤酒。”
而羅叔叔也一反常態,這次居然什麼也沒問,調侃也好,玩笑也好,都沒有,他直接拿出兩瓶啤酒。
“這位是李爾先生,他曾是我的——”
吱——
話還沒說完,門又被打開,拾荒的爺爺不是都還沒回來?或者說今天又是什麼日子?
“可真是稀客啊!”路易低聲喃喃著。
麵包也朝著門口望去,首先看到的是一個巨人,比整個門框都要大,彎著腰才進的來吧!
接著少年又看到了葉磷,然後他的視線就移不開了,少女穿著橙黃色的運動服,寬鬆的運動服很好的掩蓋了她的身材也;再往上看,不知是誰雕琢的、可愛的臉蛋找不出一絲瑕疵。
少年意識到自己看到入迷時,他們已經坐在酒館右側的座位上了。意識到行為不妥的少年立馬低下了頭,看到那一左一右不對稱的鞋子,不禁把頭低得更深了。
他既害怕少女看到自己肮髒的身影,有渴求別人對他投來目光。年輕小夥特有的羞怯和對異性的萌動完美地結合在這個不曾見過外麵世界的男孩身上。
麵包低著頭,卻在那股異樣的情愫下悄悄地、悄悄地瞧了她一眼,有飛快地抽回目光。
葉磷察覺了他的目光,招了招手,示意他過去。
麵包的心瞬間緊繃了,她是在叫我?為什麼叫我?是發現我在看她嗎?抱著這些想法的少年機械地走了過去,在大概三步左右的位置停住了。
少女和少年此刻離得很近,毛筆細細勾勒出來的眉毛,淡淡的眼影,還有那清晰可數的長長的睫毛搭在清澈的雙眼上,麵包一時忘了言語。
麵包知道他和少女隔得很遠,那是古街與天空的距離。
“啤酒。”少女開口。
。。。
“啤酒”
“啊?”麵包猛地回過神來。
“不會酒吧連啤酒都沒有吧?”
“有。”少年的聲音很大“當然有!”
說完就飛奔向吧台,此刻他仿佛漫步在沒有盡頭的街道上,時間不會催促著他,沒有嚴厲的約束,做著有一搭沒一搭的工作。偶爾也會發生一些新鮮事,像是上麵偶然到來的訪者,還可以時不時瞟一眼漂亮的女孩子,無憂無慮,像是一朵鮮豔的雛菊綻放在廣闊的田野上,微風拂過他的枝葉,在明媚的陽光下舞蹈著。他多希望,這樣晴朗的天空沒有盡頭。
時間拉出一道望不見邊際的影子,在影子無限蔓延的邊際,月亮開始露出它尖尖的爪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