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絢少陸機入洛之三歲,多重耳在外之二年,自襄陽負笈,至江陵,拿葉舟,升巫峽,抵白帝城,投謁故贈兵部尚書賓客中山劉公二十八丈,求在左右學問。是歲長慶元年,蒙丈人許措足侍立,解衣推食,晨昏與諸子起居,或因宴命坐,與語論,大抵根於教誘,而解釋經史之暇,偶及國朝文人劇談,卿相新語,異常夢話,若諸謔卜祝,童謠佳句。即席聽之,退而默記,或染翰竹簡,或簪筆書紳,其不暇記,因而遺忘者不知其數,在掌中梵夾者,百存一焉。今愁依當時日夕所話而錄之,不複編次,號曰《劉公嘉話錄》,傳之好事,以為談柄也。時大中十年二月朝散大夫江陵少尹上柱國京兆韋絢序。

正編張巡之守睢陽,玄宗已幸蜀,胡羯方熾,城孤勢蹙,人困食竭,以紙布切煮而食之,時以茶汁和之,而意其如。其《謝加金吾將軍表》曰:"想峨嵋之碧峰,豫遊西蜀,追綠耳於玄圃,保壽南山。逆賊祿山,迷逆天地,戮辱黎獻,膻臊闕迕,臣被圍四十七日,凡一千二百餘陣。主辱臣死,當臣至命之時,惡稔罪盈,是賊滅亡之日。"其忠勇如此。激勵將士,嚐賦詩曰:"接戰春來苦,孤城日漸危。合圍侔月暈,分守效魚麗。屢厭黃塵起,時將白羽揮。裹瘡猶出陣,飲血更登陴。忠信應難敵,堅貞諒不移。無人報天子,心計欲安施。"又《夜聞笛詩》曰:"岧嶢試一臨,虜騎俯城陰。不辨風塵色,安知天地心。營開星月近,戰苦陣雲深。旦夕更樓上,遙聞橫笛吟。"時雍邱令令狐潮以書勸誘,不納。其書有曰:"宋七昆季、衛九諸子,昔斷金成契,今乃刎頸相圖"雲雲。時劉禹錫具知宋衛,耳剽所得,濡毫有遺,所冀多聞補闕也。又說:許遠亦有文,其祭纛文為時所稱。所謂"太一先鋒,蚩尤後殿,蒼龍持弓,白虎捧箭。"又祭城隍文雲:"眢井鳩翔,危堞龍攫。"皆文武雄健,誌氣不衰,真忠烈之士也。劉禹錫曰:此二公天讚其心,俾之守死善道,向若救至身存,不過是一張仆射耳,則張巡許遠之名,焉得以光揚於萬古哉。巡性明達,不以簿書介意。為真源宰,縣有豪華南金,愁委之。故時人語曰:"南金口,明府手。"及巡聞之,不以為事。

為詩用僻事,須有來處。宋考功詩雲:"馬上逢寒食,春來不見餳",常疑此字,因讀毛詩鄭簽說簫處,注雲:"即今賣餳者所吹",六經唯此注中有"餳"字。吾緣明日是重陽,欲押一"糕"字,續尋思六經意未見有"糕"字,遂不敢為之。嚐訝杜員外"巨顙拆老拳",疑"老拳"無據,及覽《石勒傳》雲:"卿既遭孤老拳,孤亦飽卿毒手",豈虛言哉。後輩業詩,即須有據,不可率爾道也。

刑部侍郎從伯伯芻嚐言:某所居安邑裏,巷口有鬻餅者,早過戶,未嚐不聞謳歌而當爐,興甚早。一旦,召之與語,貧窘可憐。因與萬錢,令多其本,日取餅以償之。欣然持鏹而去。後過其戶,則寂然不聞謳歌之聲。謂其逝矣。及呼及至,謂曰:"爾何輟歌之遽乎?"曰:"本流既大,心計轉粗,不暇唱渭城矣。"從伯曰:"吾思官徒亦然。"因成大噱。

永徽中盧齊卿暴死,及蘇,說:見其舅李某為冥司判官,有吏押案,曰:"宇文融合為宰相。"舅曰:"宇文融豈堪作宰相。"吏曰:"天符已下,數日多少,即由判官。"舅乃判一百日。即拜,果百日而罷。公因曰:"官不前定,何名真宰乎?"

崔丞相造布衣時,江左士人號為"白衣夔"。時有四人:一是盧東美,其二遺亡。崔左遷在洪州,州帥曹王將辟為副,時德宗在梁,奏的合過,況曹王有功,且親也。時有趙山人,言事多中。崔問之,曰:"地主奏某為副使,且的過否?"對曰:"不過"。崔詰曰:"以時以事,必合得過也。"山人曰:"卻得一刺吏,不久敕到,更遠於此。"崔不信,再問。曰:"必定耳。州名某亦知之,不可先言。"且曰:"今月某日敕到,必先吊而後損。"崔心懼久之,蓋言某日,即崔之忌日也。謂趙山人曰:"言中奉百千,不中則輕撻五下,可乎?"山人笑曰:"不合得崔員外百千,隻合內崔員外起一間竹屋。"其語益奇。又問之,"且我有宰相分無?"曰"有。"崔曰:"遠近?"曰:"隻隔一兩政官,不至三矣。"及某日私忌,洪州諸僚皆知其說,是日悉之江序,將慰崔忌,眾皆北望人信。至酉時,見一人從北岸袒而招舟,急使人問之,乃曰州之腳力,將及岸,問曰:"有何除改,且有崔員外奏副使過否?"曰:"不過。卻得虔州刺史,敕牒在此。"諸公驚笑。其暮,果先慰而後賀焉。明日說於曹王,曹王與趙山人鏹百千,不受,崔為起竹屋一間,欣然徙居之。又謂崔曰:"到虔州後,須經大段恐懼,即必得入京也。"即而崔舅源休與朱泚為宰相,崔憂間,堂貼追入,甚憂惕。時故人竇參作相,拜兵部郎中,俄遷給事中平章事,與齊映相公同製。

又曰:薛邕侍郎有宰相望,時有張山人善相,崔造相公方為兵部郎中,與前進士薑公輔同在薛侍郎坐中。薛問張山人曰:"坐中有宰相否?"心在已身多矣。張曰:"有。"薛曰:"幾人?"曰:"有兩人。"薛意其一人即已也。曰:"何人?"曰:"崔薑二人必同時宰相。"薛訝忿之,嘿然不樂。即而崔郎中徐問張曰:"何以同時?"意謂薑公始前進士,我已正郎,勢不相近也。曰:"命合如此,事須同時,仍郎中在薑之後。"後薑為京兆尹功曹,充翰林學士。時眾知涇將姚令言入城的取朱泚,泚曾帥涇,得其軍心。乃上疏令防虞之。疏入十日,德宗幸奉天,悔不納薑言,遂於行在擢薑為給事中平章事。崔後薑半年以夕郎拜相。果同時,而崔在薑後,離虔州後第二改官拜官亦不差。而薛侍郎竟終於列曹。始知前輩不可忽後輩也。

李丞相泌謂德宗曰:"肅宗師臣,豈不呼陛下為{山忍}郎。"聖顏不悅。泌曰:"陛下天寶元年生,向外言改年之由,或以弘農得寶,此及謬也。以陛下此年降誕,故玄宗皇帝以天降至寶,因改年號為天寶也。"聖顏然後大悅。又韋渠牟曾為道士及僧,德宗問:"卿從道門,本師複是誰?"渠牟曰:"臣師李仙師,仙師師張果老先生。肅宗皇帝師李仙師,為仙帝。臣道合為陛下師,由跡微官卑,故不足為陛下師。"渠牟亦效李相泌之對也。

德宗降誕三日,玄宗立於高階上,肅宗次之,代宗又次之,保母繈褓德宗來,呈色不白晳,耳仆前,肅宗代宗皆不悅。二帝以手自下遞傳呈上,玄宗一顧之,曰:"真兒兒也。"謂肅宗曰:"汝不及他。"又謂代宗曰:"汝亦不及他,仿佛似我。"既而在位二十七年,壽六十三。肅宗登位五年,代宗登位十五年。後明皇帝幸蜀,至中路,曰:"{山忍}郎亦一遍到此來裏。"及德宗幸梁,是驗也。乃知聖人應天受命,享國綿遠,豈徒然哉。

劉希夷詩曰:"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其舅宋之問苦愛此兩句,知其未示人,懇乞,許而不與。之問怒,以土袋壓殺之。宋生不得其死,天報之也。

逆胡將亂於中原,梁朝誌公大師有語曰:"兩角女子綠衣裳,卻背太行邀君王,一止之月必肖亡。""兩角女子","安"字也。"綠"者,"祿"字也。"一止",正月也。果正月敗亡。聖矣,符誌公之寓言也。

時,張巡將雷萬春於城上與巡語次,被賊伏弩射之,中萬春而,不動。令狐潮疑是木人,詢問巡,知是萬春,乃言曰:"向見雷將軍,方知足下軍令矣。然其如天理何!"巡與潮書,曰"仆誠下材,亦天下一男子耳。今遇明君聖主,疇則屈腰。逢豺狼犬羊,今須展誌"雲雲,"請足下多服續命之散,數加益智之丸,無令病人膏肓,坐親斧锧也。"

瓊州地名朐月忍,朐月忍是蚯蚓也,故土多此蟲,蓋其狀物也。常至夜,江畔出其身,半跳於空中而鳴,其形朐月忍。

絢曰:"五夜"者甲乙丙丁戊更相送之,今惟言"乙夜"與"子夜"何也?公曰:"未詳。"

大司徒杜公在維揚也,嚐召賓幕閑語:"我致政之後,必買一小馬四八九千者,飽食訖而跨之,著一粗布襴衫,入市,看盤鈴傀儡,足矣。"又曰:"郭令公位極之際,常慮禍及,此大臣之危事也。"司徒深旨,不在傀儡,蓋自汙耳。司徒公後致仕,果行前誌。諫官上疏言"三公不合入市。"公曰:"吾計中矣。""計"者,即自汙耳。

刑部侍郎從伯伯芻自王府長史三年為新羅使,始得郎中,朱紱。因見宰相,自言此事。時宰不知是誰,曰:"大是急流。"

相國李司徒勉為開封知縣尉,捕賊。時有不良試公之寬猛,乃潛納入賄,俾公知之。公召告吏卒曰:"有納其賄者,我皆知之,任公等自陳首,不可過三日,過則輿木親相見。"其納賄不良故逾限,而欣然自賁其木親至。公令取石灰棘刺置於木親中,令不良入,命取釘釘之,送汴河訖,人問公曰:"今有官人如此,乃請見廉使。使歎賞久之。後公為大梁節度使,公如何待之?"公曰:"即打腿。"

上官昭容者,侍郎儀之孫也,儀子有罪,婦鄭氏填官,遺腹生昭容。其母將誕之夕,夢入與秤,曰:"持之秤量天下文士。"鄭氏冀其男也。及行昭容,母視之,曰:"秤量天下,豈是汝耶?"口中嘔啞如應曰:"是。"

李丞相絳先人為襄州督郵,方赴舉,求鄉薦。時樊司待澤為節度使,張常侍正成為判官,主鄉薦。張知丞相有前途。啟司空,曰:"舉人中悉不如李某秀才,請隻送一人,請諸人之資以奉之。"欣然允諾。又薦丞相弟為同舍郎。不十年而李公登庸,感司空之恩,以司空之子宗易為朝官。人問宗易之文於丞相,丞相戲而答曰:"蓋代。"時人因以"蓋代"為口實,相見論文,必曰:"莫是李三蓋代否?"丞相之為戶部侍郎也,常侍為本司郎中,因會,把酒請侍郎唱歌。李終不唱而哂之,滿席大噱。

菜之菠棱者,本西國中,有僧自彼將其子來,如苜蓿蒲陶,因張騫而至也。絢曰:"豈非頗棱國將來而語訛為菠棱耶。"

杜丞相鴻漸,世號知人,見馬燧、李抱真、盧新州杞、陸丞相贄、張丞相弘靖、李丞相藩,皆雲"並為將相",既而盡然,許郭之徒,又何以加也。大司徒杜公,見張相弘靖,曰:"必為宰相。"貴人多知人也如此。

範希朝將赴鎮太原,辭省中郎官,既拜而言,曰:"郎中有事,但處分希朝。希朝第一遍不應,亦且恕,至第三遍不應,即任郎中員外下手插打得。""插打"為造箭者插羽打幹,言攢箭射我也。

公曰:"諸葛所止,令兵士獨種蔓菁者何?"絢曰:"莫不是取其才出甲,可生啖,一也;葉舒,可煮食,二也;久居則隨以滋長,三也;棄去不惜,四也;回則易尋而采之,五也;冬有根可劚食,六也;比諸蔬屬,其利不亦博乎。"曰:"信矣。"三蜀之人今呼蔓菁為諸葛菜,江陵亦然。

河東張嘉貞為平姚,見河東碑為文書甚佳。及過,麵奏天後,天後對之。河東請去簾,曰:"臣出自寒微,今蒙召對,然咫尺天顏,猶隔雲霧,伏乞陛下去簾。"則天許之。事書史冊。

蔡之將破,有水牛黑色入池浴,既出,身自白,皎然,唯頭不變。又有雀數百,同為一窠,皆絲絮為之。有群鳥同巢,一旦盡棄擲其芻鳥而去。有馬生牛蹄者。蔡州既平,憲宗命道士張某至境,置醮於紫極宮。宮本吳少誠生祠也,裴令公毀之為宮,有道士院,階前種麻生高如墉,道士葺為藩屏。其醮日霹靂麻屏兩片,下有穴五寸已來,有狸跡,尋之上屋,其蹤稍大如馬,亦如人足,直至屋上而滅。其韓碑石本吳少誠德政碑,世與狄梁公碑對立,其吳碑亦流汗成泥,狄梁公碑如故。不十日,中使至,磨韓之作而刊改製焉。

石季龍少好挾彈,其父怒之,其母曰:"健犢須走車破轅,良馬須逸鞅泛駕,然後能負重致遠。"蓋言童稚不奇不慧,必非異器定矣。

人言鶴胎生,所以賦雲"胎仙仙禽"也。今鸕鶿亦是胎生,《抱樸子》、《本草》說同,此豈亦仙禽者乎?絢曰:"但恐世隻知鶴胎毛,不知鸕鶿亦是胎生,鶴便謂胎生也。若緣鸕鶿食腥魚,雖胎生不得與鶴同。今見養鶴者說,其鶴食腥穢更甚於鸕鶿,若以色黑於鶴,則白鶴千萬年方變為玄鶴,又何尚焉。"公笑曰:"是以君子惡居下流,其鸕鶿矣。以少為貴,世不以見為聖為瑞而貴之也。所以陳標詠蜀葵詩雲:'能共牡丹爭幾許,得人憎處隻緣多。'鸕鶿之謂也。"

劉仆射晏五鼓入朝,時寒,中路見賣蒸胡之處,勢氣騰輝,使人買之。以袍袖包裙帽底啖之,且謂同列曰:"美不可言,美不可言。"

王承升有妹國色,德宗納之,不戀宮室,德宗曰:"窮相女子。"乃出之。敕其母兄不得嫁進士朝官,任配軍將作親情。後適元士會,因以流落,真窮相女子也。

韓十八愈直是太輕薄,謂本二十六程曰:"某與丞相崔大群同年往還,直是聰明過人。"李曰:"何處是過人者?"韓曰:"共愈往還二十餘年,不曾共說著文章,此豈不是敏慧過人也。"

韓十八初貶之製,席十八舍人為之詞,曰:"早登科等,亦有聲名。"席既物故,友人曰:"席無令子弟,豈有病陰毒傷寒而與不潔吃耶。"韓曰:"席十八吃不潔太遲。"人問之,"何也?"曰:"出語不是。"蓋忿其責辭雲"亦有聲名"耳。

元載將敗之時,妻王氏曰:"某四道節度使女,十八年宰相妻,今日相公犯罪死,即甘心使妾為舂婢,不如死也。"主司上聞,俄亦賜死。

王縉之下獄也,問頭雲:"身為宰相,夜醮何求?"王答曰:"知則不知,死則合死。"

元載於萬年縣佛堂子中,謁主者乞一快死也。主者曰:"相公今日受些子汙泥,不怪也。"乃脫穢襪塞其口而終。

公曰:盧華州予之堂舅氏也,嚐於元載相宅門見一人,頻至其門,上下瞻顧。盧疑異人,乃邀以歸,且問元載相公如何?曰:"新相將出,舊者須去。吾已見新相矣,一人緋,一人紫,一人街西住,一人街東住,皆慘服也。然二人懼身小而不姓名。"不經旬日,王元二相下獄,德宗將用劉晏為門下,楊炎為中收,外皆傳說必定,疑季子之言不中。時,國舅吳湊見王元事訖,因賀德宗而啟之,曰:"新相欲用誰?"德宗曰:"劉、楊。"湊不語。上曰:"吾舅意如何;言之無妨。"湊曰:"二人俱曾用也,行當可見,陛下何不用後來俊傑。"上曰:"為誰?"吳乃奏常袞及某乙。翌日並命拜二人為相,以代王、元,果如季子之說。緋紫短長,街之東西,無不驗也。

趙相璟之為入蕃副使,謂二張判官曰:"前幾裏合有河,河邊柳樹下,合有一官人,著慘服立。"既而悉然,"官人,"置頓官也。二張問之,趙曰:"某年三十前,已夢此行,亦不怨他時相。"趙相時,長安諸城門金吾官見一小兒衣豹犢鼻,攜五色繩子,覓趙相。其人見者知異,不經旬日,趙相薨。

公曰:杜相鴻漸這父名鵬舉,父子而似兄弟之名,蓋有由也。鵬舉父嚐夢有所之,見一大碑,雲是宰相碑,已作者金填其字,未作者刊名於上。杜問曰:"有杜家兒否?"曰:"有。任自看之。"記得姓下是鳥偏傍曳腳而忘其字,乃名子為鵬舉,而謂之曰:"汝不為相,即世世名鳥邊而曳腳也"鵬舉生鴻漸,而名字亦前定矣,況其官與壽乎。

袁德師給事中高之子也。九日出糕,謂人曰:"某不敢吃,請諸公破除。"且言是其先諱,良氏低頭。然語多不可具載。

楊國忠嚐會諸親,時知吏部銓事,且欲大噱以娛之。已設席,呼選人名,引入於中庭,不問資序,短小者道州參軍,胡者湖州文學,簾中大笑。

盧新州為相,令李揆入蕃,揆對德宗曰:"臣不憚遠使,恐死於道路,不達君命。"上惻然,欲免之,謂盧相曰:"李揆莫老無?"杞曰:"和戎之使,且須諳練朝廷事,非揆不可。且使揆去,向後差使小於揆年者,不敢辭遠使矣。"揆既至蕃,蕃長曰:"聞唐家有一第一人李揆,公是否?"揆曰:"非也。他那個李揆,爭肯到此。"恐其拘留,以此誣之也。揆門戶等一,文學第一,官職第一.至仕東都,大司徒杜公罷淮海,入洛,見之,言及頭頭第一之說。揆曰:"若道門戶,門戶有所自,承餘裕也。官職遭遇爾。今形骸凋悴,看即下世,一切為空,何第一之有。"

德宗降誕日,內殿三教講論,以僧監虛對韋渠牟,以許孟容對趙需,以僧覃延對道士郤惟素。諸人皆談畢。監虛曰:"臣請奏事,玄元皇帝我唐天下之聖人,文宣王古今之聖人,釋迦如來西方之聖人,今皇帝陛下是南瞻部州之聖人,臣請講禦製賜新羅銘。"講罷,德宗有喜色。

飲酒四字,著於吏氏,出於則天時,壁州刺史鄭弘慶者進之,人或知之。以三台送酒,當未盡曉。蓋因北齊高洋毀銅雀台。築三個台,宮人拍手呼上台,因以送酒。

德示誕日,三教講論。儒者第一趙需,第二許孟容,第三韋渠牟,與僧覃延嘲謔,因此承恩也。渠牟薦一崔阡,拜諭德,為侍書於東宮,東宮順宗也。阡觸事麵牆。對東宮曰:"臣山野鄙人,不識朝典,見陛下合稱臣否?"東宮曰:"卿是宮僚,自合知也。"

李二十六丈丞相善謔。為夏口日,有客辭焉,相留更住三兩日。客曰:"業已行矣,舟船已在漢口。"曰:"此漢口不足信。"其客掩口而通。又因與堂弟居守相石投盤飲酒,居守誤收骰子,糾者罰之。丞相曰:"何罰之有?"司徒曰:"汝向忙鬧時,把他堂印將去,又何辭焉。"飲酒家謂重四為堂印,蓋譏居守太和九年冬朝廷有事之則登庸也。又與石話服食,雲:"汝服鍾乳否?"曰:"近服甚覺得力。"司徒曰:"吾一不得乳力。"蓋譏其作相日,無急難之效也。又嚐於街西遊宴,貪在博局,時已昏黑,從者迭報雲:"鼓動。"司徒應聲曰:"靴!靴!"其意謔鼓動似受慰之聲以吊客,靴靴答之,連聲索靴,言欲速去也。又在夏口時,官園納苧頭而餘者分給將校,其主將報之,軍將謝苧頭,司徒手拍頭雲:"著他了也。"然後傳語,"此苧頭不必謝也。"

子與竇丈及王承升同在朗州日,共歡宴。後三人相代為夔州,亦異矣。

──以上為《今本存真》劉禹錫雲:與柳八韓七詣施士丐聽毛詩,說"維鵜在梁","梁"人取魚之梁也。言鵜自合求魚,不合於人梁上取其魚,譬之人自無善事,攘人之美者,如鵜在人之梁,毛注失之矣。又說:"山無草木曰岵",所以言"陟彼岵兮",言無可怙也。以岵之無草木,故以譬之。

因言"罘罳"者複思也,今之板障屏牆也。天子有外屏,人臣將見,至此複思其所對揚、去就、避忌也。"魏"大、"闕"樓觀也,人臣將入,至此則思其遺闕。"桓楹"者,即今之華表也。桓、華聲訛,因呼為桓。"桓"亦丸丸然柱之形狀也。

又說:古碑有孔,今野外見碑有孔。古者於此孔中穿棺以下於墓中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