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兒稍微有一點久遠……
那天,果子見到那鵝黃衫裙的女孩子往水塘裏跳的時候,慌得眼淚都流出來了,大喊著:“不可以啊,小姐!”就撲了過去。
結果自己栽進了水塘裏,驚散了滿塘的紅鯉和蜻蜓。還是那女子拎著她的尾巴把她撈起來。“你叫果子?小狐狸這麼急著出來遛躂會被騙倒哦。”
果子不知說什麼好,低著頭恰好看見她的裙裾淺淺地浮在水中,氣煞一池水黽,那上麵的紅蓮鮮嫩如生,自然不是人間手工。果子正看著,聽見她說:“我鬆手了。”
嘩啦~一聲,果子勉強抓著一片荷葉,然後終於看清了這個行事沒章法的家夥。嘴角似乎很是犀利,一雙杏眼光華變幻,仿佛仲夏裏一潭碧波。
“你就是盯著我看一年也猜不出我的名字。”她頗得意地說,“青粼,我。”
果子點頭,卻仍然不明白她到底是什麼來路,隻是看著她從荷花裏找出一塊白絹包不知什麼東西。又跟著她上了岸,穿過花園,腳下不見一絲水跡,果子暗自感歎,七百五十三年又六個月二十八天果然還太短。
也不知道是穿過了幾重樹蔭花影,才看見了屋舍。一個裙上暈得很好看的墨染圖樣的女孩跑過來,看見果子濕嗒嗒的,歎氣,“果然是青大小姐的手筆。”
青粼卻笑眯眯笑眯眯地對果子說:“她是晏,伶玡莊的主人。”——果子呆了一呆,隨即明白,晏應該是伶玡莊梁上的家燕,舊主人走了之後她進不去這座空宅,幸好有個頑劣好心各摻一半的闖進來。
“晏,那些荷花是會吃茶葉的麼?”果子正低頭倒掉鞋子裏的水,隻聞見一陣清香,隨風溢滿中庭,縈繞不散。抬眼一看,青粼提著那塊絲帕憑著性子胡亂抱怨,但是晏很認真地回答:“對啊,那些荷花是莊子建起的時候種下的,你不會算年頭嗎?”
青粼極幹脆地扔回她兩個字——“不會。”
果子盯著那屋的大梁看了半晌,覺得指頭和尾巴完全不夠用。這時晏塞給她一盤桑露餅,轉頭說:“別那麼小器,如了秋它們還你蓮子呢。”然後又對果子說:“青粼啊,隻有第一眼看著能唬唬人而已。做起事情來抽風都抽到九霄雲外去了。不知道從哪裏聽說晚上把茶葉放進荷花裏清早取出來會奇香無比。唉……”
果子看了看已經升到正中天的太陽——晏說的似乎的確半點不錯。
“以後青粼捉弄你,你把一桶知了口水給她潑過去就好。”
果子有些茫然地指著遠處蟬聲不絕的梨樹,“那個?”
“對啦,果子真可愛啊。”
自荷花與茶葉事件之後又過了好些日子,伶玡莊的兩位都感歎“小狐狸好久不來了。”的時候,果子尾巴都忘了藏起來,慌慌張張地衝進來,一見青粼便抓著她的衣袖可憐兮兮地說:“青大小姐以後我要是遭劫可千萬讓我躲到你這裏來啊……”說得青粼和晏都一頭霧水,問來問去終於明白原來是她溜到城裏去玩的時候把名字對茶樓的少年掌櫃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