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麼說,今天是應該高興的,父親居然陪自己看甲A聯賽。球賽開始了,寬廣的綠菌賽場,沸騰的觀眾,還有講解員蒼白無力的解說……他感到一陣激動和興奮,明天和許影、龍海生他們又有談資了。
“沒勁,這是甲A嗎?我真懷疑,怎麼到現在還沒進一個球?沒看頭!”父親突然打了哈欠,含糊不清地說。
他咬了咬嘴唇,沒有吱聲。過了一會兒,父親側頭叫了他:“哎,進球了沒有?還是零比零啊?那腳真臭,給踢飛了是不是?”
“自己看就是了!”王鶴有些不耐煩了。
然而父親的疑問越來越多,有些問題簡直讓他覺得可笑,這麼大的人了,怎麼自己一點不會動腦筋,不會自己去判斷……
“還是看京劇好,有味兒,這足球看著看著就那麼一回事,一大幫人追著一個球跑,沒意思!”父親嘟噥著。
“那好,看京劇吧!”王鶴實在忍不住了,站起身來,走過去換了個頻道,開大音量,然後拉開門就往外跑。
“這麼晚了,還上哪?”父親帶著歉意地問了一句。
他沒回答“砰”地關上了門,就衝出去了。
他在大街上急速地走著,仿佛要驅散心中的鬱悶。秋風一陣陣吹來,可他全然感覺不到寒意。
不錯,父親是確確實實愛他的,父親的那份愛包含著兩種愛,是父愛也是母愛,那是一種無私的愛。可隨著年齡的增長,他常常感到這愛也同樣使他煩悶、不舒服。
樹葉在空中旋轉著,旋轉著……
他又恍恍惚惚憶起小時候的事了:陽光明媚的星期天,父親帶他到八角遊樂園去玩。五彩繽紛中,他們坐上了高高的過山車。他有些害怕,而父親卻樂得哈哈大笑,父親的笑聲感染了他,他也笑了,兩人的笑聲回蕩在藍藍的天空中。
枯葉打著旋兒慢慢地落下了,不知落在什麼地方。眼前,父親正渴盼地望著他。他的心一動,但隨即一絲難言的滋味慢慢在心頭漾開了。他和父親近在咫尺,然而有誰能夠衡量得出,那心與心之間的距離?
默默地走在父親的身後,一個念頭在王鶴的心中升起:一定要跟父親好好談一次,不埋怨也不發火,像老朋友那樣真誠而坦率,是的,既然愛著,大家會互想諒解,一切都會變得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