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煩惱的秋天(1 / 2)

每個人都有煩惱,即使像王鶴這種樂天派的人也會有悶悶不樂的時候的。王鶴的煩惱來自於他與父親王建國鬧僵了,這是昨天晚上的事兒……

到底是深秋了,路旁梧桐樹上孤零零地掛著的幾片黃葉,在寒風中瑟瑟抖動。蒼茫的暮色下,不多的幾個行人,都豎起衣領,低著頭匆匆趕路。王鶴在路邊徘徊不定,不時踢著那些沒有招他也沒有惹他的小石子,有點像《警察與讚美詩》裏無家可歸的蘇比,或許他們的心情是一樣的。一位迎麵騎自行車過來的中年男子抬起頭,瞥了他一下。是爸爸,是爸爸找我來了。因為我已經一整天沒有回家了,王鶴想。可是中年男子卻在那一瞥之後,急疾而去了。不是父親王建國。

想著自己似乎是純碎的癡心幻想,王鶴自嘲地搖了搖頭,同時嘴角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很淒涼。

他知道父親找不到自己肯定很焦急的,說不定還到學校去找老師問同學了呢?可是別人又怎麼知道他王鶴在哪兒呢?他連與他玩得最好的幾個朋友,比如胖子龍海生、馬悅、許影、朗淼淼等他都不告訴他們,他從昨天晚上到現在的動向。

一片枯葉從高高的樹上飄起,開始悠悠地下旋。“王鶴,是你嗎……你小子,可找著你了。”父親的聲音驟然在耳邊響起,帶著一種欣慰,帶著一種想流淚卻忍住了的語氣,是那種焦急之後終於鬆了一口氣的樣子。可王鶴根本沒有聽見。葉子下旋著,下旋著,時間也旋回到了昨天晚上……

王鶴正在自己的房間裏,焦頭爛額地算著那些要命的數學題。外邊的客廳裏,父親王建國站在電視機前無可事事地徘徊了一陣,終於像下定了決心似的,“啪”地打開了電視。

“爸,又要看電視了?”王鶴問,口氣裏含有明顯的不滿。

“嘿嘿,昨個兒晚上頂了個夜班,沒看嘛!今天就看一會,一會兒。”

王鶴皺起了眉頭:“我看書又要看不進了!”

父親遲疑了一下,突然豪爽地說:“好,今天爸爸不看京劇了,也不看故事片了,就看足球,怎麼樣?甲A聯賽還有最後一場呢?”

“甲A聯賽?最後一場?”王鶴的眉頭一下子舒展開來,連忙合上作業本,站起身來,走到父親旁邊的沙發上,歪著身子坐在那兒看電視了。

“好久沒有看甲A了,今天爸爸陪你。”父親高興地說。可是,王鶴的心一沉,他聽出父親話裏那種高興之中夾雜著一種說不出的意味。

是啊!爺兒倆都是足球迷,好久沒有一起這麼呆著看電視了,而且,因為看電視,也不知同父親鬧過了多少次不愉快了。但是,這一切能怪誰呢?他大了,他開始充實起自己的精神世界。他喜歡靜靜地讀書,喜歡悄悄地記日記,鎖住自己的心事自己的秘密,當然也喜歡看電視,但要看那些令人輕鬆、愉快的,能夠適合他們中學生的心理的樸實淡雅的節目。每天晚飯後,忙完了學校裏留下來的功課,他極想幹一些自己喜歡幹的事,可這時父親總要開電視,總要挑“熱鬧”的看,而且音量也總是開得大大的,似乎這樣看才痛快,電視裏的聲音常把王鶴從書中美好的意境裏拉出來,或者打斷他的遐思。他煩悶,有時忍不住了,就同父親吵嘴。誰讓他沒有母親呢?父親其實很愛他,就隻好忍痛關掉了電視,當家裏真的沉靜下來的時候,他的心裏卻常常感到一種壓力。父親是普普通通的工人,是百貨公司站櫃台的一名員工,沒有什麼閑情雅氣看書作畫,無聊時總是坐在客廳裏呆呆地吸煙、喝酒,愣愣地瞧那一團一團的煙霧散開、消失。王鶴有時候也想體諒父親,他的心隱隱作痛,一天繁重的工作結束之後,看電視是父親惟一的消遺,可這可憐的一點消遺又被兒子剝奪去了,讓他幹什麼呢?有時,他真想對父親說,爸爸你看電視吧!你想看什麼節目就看什麼節目。可這些話在他心頭裏說過了千萬遍,卻一次也沒說出口來,漸漸地,父親開始一下班就買一堆報紙回來,什麼晚報、足球報、環球時報等等,湊在他自個兒房間裏的台燈下津津有味地讀那些新聞……王鶴的心愈加沉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