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孫二人常去看望老師。在學校的那座院子裏,東麵一大間是教室,隔著一條很狹窄的走廊,西邊那間就是老師的家。女教師的丈夫是位醫生,就是那位給小諾爾曼的母親接生看病的陌生人。那裏方圓百裏隻有這一位醫生。他要整天到農家給病人看病,白天很少在家。小諾爾曼上了幾年學,卻一次也沒有見過這個人。傍晚祖孫二人去拜望老師,才認識了醫生。醫生很喜歡小諾爾曼,拉著他說話。祖父則向老師詢問他的孫子孫女學習怎麼樣,在學校是不是守規矩。小諾爾曼看著醫生的藥箱,天真地說:“您給人看病,將來我要給麥田看病,不讓它們生病生災,讓麥田都長得那麼好,多收糧食,讓爺爺高興,讓農家的孩子都能吃得好吃得飽。”
當祖孫二人在一起的時候,祖父就會對他無話不談。祖父那種什麼都要懷疑、什麼都要尋根問底、什麼都要弄個水落石出的特點,給小諾爾曼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小諾爾曼認為祖父簡直是個天生的叛逆者。這位老人認為:觀念、習慣、風俗,不能因為得到了大多數人的讚同並為其接受就是正確的。每個人都應該獨立思考,而不能隨波逐流。對於人們的風俗、傳統、習慣,對於有偏見的宗教,祖父都經常加以嚴厲地批判和抨擊。特別是對於宗教,這位老人一直抱著懷疑的態度。那個年代,在西方國家,宗教是高於一切的,但是祖父卻不怎麼相信真有什麼上帝。他總告訴小諾爾曼,人生活在世界上,要靠自己的頭腦和雙手,要靠自己的堅強意誌和辛勤勞動,以求得愉快的生活;把希望交給上帝,還不如把希望交給大地,大地是我們的命根子;上帝依靠不得,別人也依靠不得。
在小諾爾曼的記憶中,每次晚餐之前的祈禱,都是由母親來做。祖父總是默默地坐在桌旁,心不在焉地看看這裏,望望那裏。農場的人每周都要去教堂做一次禮拜,老納爾斯也不得不和大家一起去,但是怎麼也看不出他的虔誠表情,隻是應付而已。小諾爾曼對爺爺是相當崇拜的,他認為爺爺的話都是正確的。事實上,老納爾斯對一切事情都有自己獨到的想法,他種莊稼也敢於采用新的有創意的方法,因此每年莊稼都比鄰家農場的長得好,收成也多一些。小諾爾曼受到爺爺的影響和教導,變得越來越不拘一格,也常常冒出些新點子,提出一些令大人吃驚的怪問題。
有一次,祖父對他說:“諾姆,不要總從表麵現象去判斷事物。”“對待任何一個事物,都要先仔細觀察,然後認真思考一下,不要急於下結論。要是匆匆下結論,你十之八九會後悔的。經過仔細的觀察和思考,你就可以得到正確可靠的結論。這對人對事都一樣,要特別提防那些虛偽的教徒,他們從來就沒有像上帝創造眾生和塑造萬物那樣,按主的真正旨意實實在在地辦過一件事。再說主和上帝也是人們造出來的。誰知道他們在哪裏,他們是否真的創造了世界。那些教徒隻是在說教,在製造流言飛語,在進行誹謗。你可要留心他們,要保持清醒的頭腦。”小諾爾曼還不能完全聽明白祖父的話,但他理解到,要像祖父那樣遇事要靠自己動腦想辦法,不要輕易地相信別人的觀點,自己認定的事,就要堅持實行下去。像爺爺種小麥一樣,別人都是大寬壟,而他敢於把壟打得小一些,種子撒得密一些,結果收成就多一些。有時祖父還在一片麥田當中,每隔十幾壟就種上幾壟玉米或大豆。這些與其他人家的不同,小諾爾曼看在眼裏,想到祖父的話,真的佩服祖父是一個言行一致的老人。祖父長期的熏染和教誨,使小諾爾曼受益匪淺,逐漸性格上越來越像他的爺爺了。他的祖母就欣喜地半怨半嗔地對他母親說:“小諾姆這孩子聽話倒是很聽話,就是像他爺爺一樣有個倔脾氣,主意特別正。”
老納爾斯是一位頭腦非常敏捷、知識麵很廣的老人。他年幼時,家裏農活太多,比較困難,隻讀了三個冬天的書。但是幾十年來的生活勞動經驗,使這位老人深信:學習能使人變得堅強有力。他十分關心小諾爾曼的學習,一天的農活再累,他也是每天必問孫子學了什麼,老師留的作業寫完了沒有,算術題會不會做,算錯了沒有,單詞記住了多少,能不能寫下來。有時還把麥收的數量編成題目,讓小諾爾曼算一算賬。他常常利用一切機會向小諾爾曼灌輸他的觀點,當祖孫二人去斯奧德辦事時,他們有時坐在樹蔭下的車中休息,老人就時常指著街上的某某人對小諾爾曼說:“諾姆,好孩子,你瞧見那邊一個年輕人了嗎?你看他舉止多麼優雅,辦事多麼自信多麼果斷。好孩子,你仔細觀察他,他是受過良好教育的。對於一個人來說,受教育,就會具有一定的生活常識,遇事有主見,這些都是非常重要的。好孩子,你長大以後,一定要像這位年輕人一樣,還要立誌超過他,爺爺的希望就在你身上了。”每當這時,小諾爾曼都是默默地點頭。他心想:爺爺說得對,我要做個好孩子,更要做個好學生,不能讓爺爺失望,爺爺幹那些農活是多麼累呀!為我們吃好穿好真是費盡了心力,我要有點誌氣,將來幹點大事,讓爺爺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