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一點都不老。”慕容蒹葭笑著說道,“先生,能跟您商量一件事嗎?”
“說吧。”孩子們的最後一道身影消失在e13區的拐角處後,離塵子這才回過了頭。
“先生,況小雲養育這些孩子這麼多年,把自己都耽誤了,難道先生您就不應該有些什麼表示?”慕容蒹葭笑著問道。
“表示?”離塵子蹙了蹙眉,問道,“怎麼表示?”
慕容蒹葭嘻嘻一笑,扳著離塵子的肩膀把嘴唇湊到他耳邊輕聲說了兩句什麼,離塵子的臉霎時一紅,剜了她一眼,丟了句“胡鬧”便甩袖離開了陽台,徑直敲門喚諸葛滄海起床去了。
慕容蒹葭嘟了嘟嘴,自言自語道:“這有什麼呀,多一個人服侍您不更好?”
三五天後,市長的孩子與市民們同工同待遇的事傳遍了整個新溧陽市,這無疑又給離塵子的個人魅力添上了一筆重彩,不過離塵子清楚這件事一定是諸葛滄海抖落出去的,因為孩子們是絕不會拿這個炫耀。
……
公侯帝國的新年一過,新溧陽市的第一次市民軍事訓練活動便開始了。按照政策規定及訓練要求,新溧陽市有近八萬市民將在未來的六個月內分批次分地點參加軍事訓練。
在市政大禮堂召開的軍事訓練動員會上,離塵子對台下近五百名臨時軍訓教員及兩千名市民代表說:“……軍事訓練的目的,是提高市民們的身體素質和戰時本能,以應對將來可能麵臨的艱難困苦,但是市民們當下的主要工作,是把新溧陽市建設成一個團結、平等、富饒的城邦……”
離塵子的講話熱情激揚,短短不到十分鍾的時間裏,竟然因為掌聲熱烈而被中斷了四次。不過離塵子很快便敗給了諸葛滄海,這個白胡子作為安民官及軍事訓練的臨時特別督導,自然排在了離塵子後麵講話。
“我們的市民同胞們,此時此刻,我無法用語言來形容自己的心情。”擴音器裏,諸葛滄海的聲音略微有些哽咽,“因為我欣喜的看到,新溧陽市的十餘萬市民,都在朝著一個方向前進,那就是為了新溧陽的團結、平等和富饒,而努力奮鬥著,在孟青市長的睿智和果敢下,邁著大步衝鋒著!……”
“我們愛好和平!但我們絕不畏懼戰爭!”諸葛滄海振臂高呼,結束了自己的演講,大禮堂裏掌聲雷動。
唉,這個老諸葛,還是改不了煽情的習慣,離塵子在心裏暗暗嘀咕道。
動員會開畢,以莊超凡、簡平原、慕容蒹葭、公孫雅芝以及薔薇代表五百名臨時軍訓教員從離塵子手裏接過了五麵形製略有差異新溧陽市預備旅旅旗。每一麵旗幟上的圖案都象征著它的番號,比如“新溧陽強擊旅”的旅旗就是在紅底方旗的旗麵正中繡著一柄金色長劍,“新溧陽機動旅”的旅旗則是在藍底方旗旗麵正中繡著一柄金色彎刃,“新溧陽步戰旅”的旅旗卻是在黃底方旗旗麵正中繡著一匹黑色飛馬,“新溧陽防衛旅”的綠底方旗旗麵正中繡著一座抽象堡壘,“新溧陽野戰旅”的旅旗是三角紅底白邊旗旗麵正中繡著一朵盛開的木棉花,象征著生命力頑強。
按離塵子等核心人物的構想和布置,這些旅將於未來的三年間全數出現,而且是滿編製。這聽上去有些像是空談,因為不僅滿編製需要的兵力會超過一萬五千人,還需要與之相匹配的武器、彈藥、車輛、燃料、保障、訓練、駐紮地等等等等,以新溧陽市現在的境況來看,要做到這一點無疑會異常艱難,要知道建立軍隊可不是簡單的用錢砸就能做到的,它更是一件水磨功夫,得花大心思,下死力氣,才能“熬製”出一支能征善戰紀律嚴明的軍隊。
離塵子認為自己能做到,百裏悠然和諸葛滄海的想法與他一致。新溧陽市的秘密軍庫裏,武器彈藥的數量足以武裝出五個旅並支撐他們打兩次全規模的戰鬥,步戰旅需要的全地形步戰車和機動旅需要的輕型運兵車也正在塗陽市的車廠裏爭分奪秒的生產著,現在離塵子唯一缺的,就是合格的兵員。
這一萬五千兵員,終會從參與軍事訓練的市民中產生,但這絕對不是能夠一蹴而就的事,以新溧陽市現在的境況,它養不活這支勁旅,當然,勁旅也不會被允許出現,公侯六世給離塵子的回批裏說了,讓他全力加速建設,待民生穩定後,帝國會考慮派駐軍隊。
言下之意,現在的新溧陽市還不值得讓帝國分派兵力駐守。
離塵子當然樂得如此,不過他可不會等到什麼都穩定下來了再去考慮蓄養軍隊,一來晚了點,二來困難一定會比現在多得多,這也就是他為什麼早早的拋出了市民軍事訓練的原因。
這根本就是一次大範圍的選拔。
既然是五個類別不盡相同的旅,所以訓練的場地離塵子也準備了五個,不過一來目前還隻是甄選階段,二來基礎科目的訓練幾乎無二,所以第一批次受命參訓的一萬五千人全都集中在了最大的一號訓練場地——距離新溧陽市二十六千米的一片被修整過的平地上,如無意外,這片占地麵積近六平方千米的空曠平地在三年後將成為新溧陽市的駐軍營地,屆時,這兒會修建出大量的營房、倉庫和修造車間,不過現在這兒除了一些低矮的灌木和稀疏的野草外,什麼都沒有。
兩大集團在新溧陽市的主管在第一時間向離塵子抱怨說,市民軍事訓練抽走了他們大量人手,導致工期延誤,如果離塵子不予解決,他們將向皇帝投訴他刻意拖延建設。離塵子冷哼了一聲,連話都懶得跟他們說,諸葛滄海一臉微笑的湊了過去,問道:“你們這事先放一邊,一會兒再說,我想替市長問問二位,市政府提出的,給市民增加薪酬的建議,不知貴方考慮得怎麼樣了?”
兩大集團主管當即語塞,抱怨呀投訴呀什麼的,也就不了了之了。
……
暗麓之森虎嘯峽城西郊的一座小莊園裏,拓跋九錫麵無表情的看著站在自己腳前十數米外的六名俘虜,每名俘虜的身上都纏繞著好幾道鋼絲,鋼絲深陷入肉,從腫脹的程度來看,這些鋼絲伴隨著他們已經不是一兩天了。雖是身子因痛楚顫栗不已,但俘虜們仍強撐著站立著,他們屬於晁沃野的衛隊,是追隨了他多年的私兵,半個月前被擒,然後被輾轉送到了這兒。
“晁沃野在哪兒?”拓跋九錫慢悠悠的問完後,從懷裏摸出了一塊香帕輕輕的捂住了自己的鼻子,六名俘虜身上都有程度不同的槍傷和割痕,大部分已經潰爛,此時正散發著隱隱的惡臭。拓跋九錫很討厭這種惡臭,這也是他為什麼不肯親臨前線的原因,因為現在的他再也無法像當年那樣直麵廝殺,目睹被割掉了頭顱後露出血管、筋膜的脖頸,或者近距離看到一個流淌著熱血和腦漿的槍眼,這會讓他反胃得想吐。
所以了解他的人都說,拓跋九錫染上了潔癖,但拓跋九錫清楚,自己之所以會變成這樣,是因為他再次進化,以至所有的感官都比以往敏銳了數十倍,隻要他願意,他便可以在黑夜裏看清數百米外的樹葉,可以聽到數千米外的岩石滾下山坡的聲音,也可以聞到千米範圍內的任何氣味,他的手指在光滑的木椅扶手上微微撫過,便可以觸摸出扶手上有幾道細紋。
這是他在進化後獲得的新能力,不過在大部分的時間裏,他都刻意的壓製著,盡可能的少看,少聽,少嗅聞,少觸碰。因為總能看到一些惡心的東西,聽到一些惡心的聲音,嗅聞到難聞的氣味……
從奉命接替鞏東闕進攻暗麓之森到現在,拓跋九錫已經在暗麓之森裏呆了將近九個月,在這九個月裏,暗麓之森的崢嶸峰衛城、雙峋峽城、隕星城、巉岩鎮、傲月鎮、槐橋曲鎮和璿璣台貿易區成為了他的戰利品。
失去了這些城鎮後,晁沃野退至了樺木堡城,與附近的小金川衛城、潞州鎮互為犄角,宇文絳悅縮回了宇文城據險而守。拓跋九錫的招降書已經發出了近一個月,這兩人卻都還沒有任何回應,就連那支縮在青藤衛城的暗麓之森和平軍似乎也沒有這個打算。
拓跋九錫是率著自己的聖殿第二師團來的,進入暗麓之森接收了鞏東闕在白石崖小城、虎嘯峽城留下的部隊後,他的主戰兵力達到了一萬九千餘人,雖然一路斬荊披棘勢如破竹,但是在攻下三城三鎮一個貿易區後,數個難題隨之擺在了他的麵前。
首先是兵員匱乏,占據的城鎮需要足夠的兵力防守,除非你不打算要它,拓跋九錫當然舍不得,所以每占據一城一鎮,他便要分出一千至兩千兵力,現下五城三鎮一個貿易區入手後,他手頭可做長途奔襲的兵力已經不足五千。
其次是補給日趨困難,如果光是應付一萬九千餘人的武器、彈藥、藥物和吃喝,憑著從恩降之城和神罰之城調運的物資和暗麓之森的繳獲也足堪應付,但你總不能把占據的城鎮裏的平民都殺了吧?既然不殺,那你就得給他們留一份吃喝,為了不泄露軍情,你還得把他們留在城鎮範圍內控製進出以便監控,五城三鎮一個貿易區加起來近一百六十餘萬人口,沒有戰爭時暗麓之森自己養活倒還不算困難,現在砸拓跋九錫手裏,那就是大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