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為了刹住這種苗頭,離塵子專門召開了一次“吹風會”,會上照例隻有他一人發言並且發言時間很短,其實也就一句話:“洛雲岡市的緊急情況還未結束,暗月嶺兵敗的話,可能會有更多的難民湧入,大家一定不要因為階段性的勝利而懈怠。”
會後的數日內,手工業從業者、勞務用工增至了兩萬九千多人,上萬個洛雲岡市的家庭多了一到兩個薪酬低廉的仆傭,六個區鎮平均增加了近九千農業人口,當然,老幼院的“長期住戶”也達到了近五千餘人,不過因為老幼院尚未建好的原因,他們都還留在區鎮裏等待。
……
離塵子借助問責令和這次的緊急事件處置成功壓製住了司處室,至少司處室再無一人敢對他提出質疑或者反對聲音,但這並不代表其他人就一定不敢。
洛雲岡市商貿聯合會在離塵子回到市政府辦公的第三天便送來了一份措辭狠辣的請願書,請願書的大意是:自洛雲岡建市以來,蒙帝國恩眷和尹東城前市長的體恤,洛雲岡市的商業稅一直維持著一個較低的水平,這才促使洛雲岡的商業活動欣欣向榮,現下孟青市長借口難民蜂擁,擅自提高稅率征收戰時特別稅,勢必給洛雲岡市的商業造成後果不堪設想的打擊,懇請市長收回成命讓洛雲岡市的商貿重現光彩雲雲……
離塵子皺著眉頭看完請願書後,瞥了一眼麵前正襟危坐中的兩名商會代表,微微一笑,問道:“你倆募捐過嗎”
兩名商會代表一愣,下意識的點了點頭,他倆確實在商務司司長登門造訪時象征性的捐贈了一些食品和藥物。
“你們名下的公司、商鋪有沒有被提高稅率?”離塵子平靜的問道。
兩名代表略一思索後搖了搖頭,還真沒有。
“啪”!離塵子的巴掌重重的拍在了桌麵上:“那你倆還不明白這戰時特別稅是怎麼一回事嗎?商人商人,損有餘補不足,得之於民自當用之於民,當洛雲岡市遇到緊急情況時,我不要求你們扛槍保衛,我隻需要你們拿出一點點利潤出來,協助政府把災厄消除在萌芽狀態,難道這也不行嗎?若果大家都為富不仁,隻能看到一己私利的話,那麼我是不是也可以放縱這些難民湧進市區打砸搶掠呢?”
兩名商會代表麵麵相覷後,忍不住悄悄抹了把汗水,有心想辯解兩句卻又都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隻好低頭沉默不語。
離塵子瞧見二人這樣,也懶得廢話,將請願書往二人身上一丟,說道:“如果對我不滿,可以向帝國投訴,我還不怕告訴你們,這個稅,我征定了。”
兩名商會代表灰溜溜的離開後,返回商會把離塵子的話添油加醋一番後報告給了會長辜懷德,辜懷德聽完後一愣,心說這孟青市長還真不是個善茬,轉念一想倒也釋然了,若不是這樣,依照市政府各司處室的嘴臉,哪裏能容市長這般作為。辜懷德自然知道自己這個民間商人推舉的會長隻是聽上去像那麼回事而已,遠不能與一個市長抗衡,公侯帝國但凡能當市長的,哪個不是要家底有家底要背景有背景的家夥,所謂的請願書隻是做個姿態給下麵的商人看,讓大家知道他這個會長多少還管點事,既然離塵子不理睬那就算了,犯不著給自己找不痛快,更何況離塵子說得夠清楚,不募捐的商戶就是為富不仁,帽子雖然扣得有些狠,但也不是一點道理都沒有,加之在洛雲岡市有影響的公司、企業多少都捐獻過所以都沒在增稅範圍內,他還真沒必要為那些小商戶出頭找罪。
辜懷德不管了,被圈在征稅範圍內的商戶們還得繼續鬧,商會不出麵他們就自己出麵,心存僥幸的他們很著急忙慌的抱成了團,一部分人在市政府門前靜坐示威,另外一部分則在大街上控訴孟青市長橫征暴斂魚肉商戶,為了更清晰的表達自己的態度同時也為了博得平民們的同情,他們幹脆停止了營業,一時間,洛雲岡市的小商鋪停業了近四成。
這也是公侯帝國有史以來第一次出現商人罷市。
對離塵子有好感的人私底下為他捏了一把汗,存心看熱鬧的人倒是一臉的幸災樂禍,無論是官吏和平民私底下都對這事議論紛紛,大家都覺得這接掌尹東城的孟青市長似乎官運不是那麼順暢,要不尹東城在這兒打熬十餘年了都沒碰上的事怎麼就會接二連三的跳出來呢?
千餘人靜坐在市政府前的場麵算得上壯觀,如果加上嘰嘰喳喳圍在旁邊看熱鬧數千人,那就是分外壯觀了。離塵子無心欣賞這個,安撫難民的工作遠沒有做完,不過想到自己不做點什麼難免惹人非議,便讓司馬曠達通知警備處安排人維護現場秩序,然後一不安撫二不辯解繼續埋頭辦公,到了午休時間就沒事人般的從靜坐的人群前走回官邸,該吃吃,該喝喝,餐後還跟諸葛滄海閑聊了一會兒,問了他幾件自己還有點不太明白的事。
第一天還好,第二天商戶們便有些受不了了,靜坐的那撥吧,原本以為自己隻要在市政府前那麼盤腿一坐意思意思,哪怕市長再牛叉,好歹也會派商務司的頭頭來露個臉吧,卻料不到市長不僅一點安撫的意思都沒有,還派了警備處的人前來執勤,表麵上看是在維持秩序,可這些人一來到這兒後就擺著一張臭烘烘的臉,嘴裏還不幹不淨:“臨戰狀態,特別時期,瞎折騰個啥……”
在街上散播言論的商戶也沒討到好,他們成群結隊的在街道上遊蕩,見著行人就圍上去吵吵嚷嚷的抱怨一通,一開始倒還有人聽,民眾們挺過了新鮮勁後,一看見他們的身影就躲,就跟躲賊似的,這撥商戶一見人家也不願聽,心說幹脆把聲勢弄大點吧,便鼓搗出了一堆簡易喇叭喊口號,剛喊了沒半小時,不僅警備處的治安巡邏車“嗚哇嗚哇”的開過來逮人,連平時不怎麼在市裏露麵的駐軍也不知從哪個角落裏冒了出來,態度比警備處的治安小隊更惡劣,一上來就用槍托砸,一邊砸還一邊咒罵這些商戶違反戰時條例……
被砸的商戶一邊抱著頭在地上翻來滾去躲避,一邊在心裏痛罵,什麼狗屁戰時條例,洛雲岡境內哪有硝煙哪有戰火,是好幾百千米外的暗月嶺在打仗好不好?
不過受不了歸受不了,靜坐示威和散播言論的事還得做下去,誰讓大家都係在一根草繩上呢。商戶們在第二天入夜後湊到一塊七嘴八舌的討論了一番,最後做了個對大家都談不上是好的決定:輪流,原本負責在街上轉悠的去靜坐,靜坐的負責去街上挨抓或者挨大兵們的棍子。
如此一來似乎也不錯,至少這些小商戶們有信心再熬下去了,不過離塵子就有些坐不住了,聲譽什麼的他倒不在乎,因為什麼狗屁政敵之類他壓根也談不上有,但滿大街的小商戶東遊西走吵吵鬧鬧不說,警備處和駐軍撒歡似的在城裏亂轉多少也有些擾民,采兒逛街回來時說,現在街上的行人是一天比一天少。
離塵子不願洛雲岡市就這麼蕭條下去,但這些商戶可沒有難民那麼聽話,向來就不喜歡妥協的離塵子自然不會遷就這些鬧事的商戶,隻是一時間還真沒有什麼好的手段,出麵說服隻會助長商戶們的氣焰,暴力鎮壓卻又是有些過了。
晚餐時,諸葛滄海看出離塵子有些不愉快,略一忖便跟小商戶罷市聯係到了一起,然後便笑著起身請戰說:“市長,諸葛滄海已經把老幼院的章程都做好了,反正也閑著,就讓諸葛滄海替您分分憂吧。”
離塵子眼睛一亮,掙開了采兒的小手問道:“需要幾天?”
“少則三天,多則五天,當然還需要市長您的配合。”諸葛滄海異常認真的答道。
“好你個老諸葛,非得等到我著急了你才開口是吧,信不信我罰你幫簡惠綸打下手?”離塵子心情一好,信口跟諸葛滄海開了個玩笑。
諸葛滄海正要回話,采兒已經從離塵子身後快步走到了他身旁,一把抓住諸葛滄海的胳膊,扭頭問離塵子道:“主人我這就把諸葛滄海給簡惠綸送過去嗎?”
離塵子一拍額頭,表情痛苦的歪倒在了椅子上……
……
諸葛滄海第二天上午出了趟門去百裏悠然商會洛雲岡市分會小坐了一刻鍾,待他慢悠悠的步行回官邸時,洛雲岡市裏有近兩成的民眾都聽到了一個小道消息:市長官邸的管家在與人閑聊時透露,孟青市長又在考慮增稅,不過這一次的增稅對象是之前沒有被增稅的那部分公司、企業和商戶。
小道消息的傳播速度在一般情況下都很快,中午剛過,洛雲岡市半數以上的民眾都知曉了這個消息,而且在經過人們口口相傳後,最初的版本已經衍生出了眾多的小版本,最具有說服力和代表性的版本聽上去遠要比原始版本精彩得多:孟青市長今早派遣私人管家諸葛滄海,前往包括百裏悠然商會洛雲岡市分會在內的數家具有代表性的公司、企業征集增稅意見,同時通過諸葛滄海向這些富商轉達說,希望這些富商牽頭配合他接續的增稅工作,以應付將來可能會發生的難民潮衝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