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能做夢多好,那樣,我就可以在夢裏見到你了。”離塵子喃喃的自言自語道,他上一次做夢是在烏郎礦區的第二晚,當他體內再次出現元力漩渦後,他便再也沒有做過夢。這是修道之人的常態,現在卻成為了離塵子的悲哀。
離塵子強迫自己睡著以後,陪伴他的,除了遠處零星的熊嚎外,便隻剩頭頂上掠過的寒風,以及冰洞裏的那些物件了。
這是一個注定寂寞的夜。
……
六個月後的中午,離塵子裹著滿身的雪花登上了海岸,將漁船從海水裏拽上來並固定在身後的雪橇上後,他突然發現自己對回到村子裏居然會覺得有點迫不及待來。他奔進了漫天的風雪裏,身後的雪橇上,卷著十餘張被凍得硬邦邦的塔基熊皮和一些美梭魚,這是他帶給村民們的禮物。奔行了一刻多鍾後,他遠遠的眺見了村牆的輪廓。
最先看見離塵子的是蹲在村牆豁口邊站崗的白庚泫,當他看清走過來的人是離塵子後,他高興的舉起槍扣動了扳機。一個幹淨利落的點射擊破寧靜的同時,這個並沒有長高多少的小家夥應聲摔倒在了雪地裏——對於他來說,這支突擊步槍的後坐力還是大了一點點。
槍聲是村民們專門為離塵子的回歸而設定好的信號。槍聲響過後的一分鍾裏,所有還能行動的村民們無論老小都爭先恐後的湧出了家門,向離塵子迎去。
“先生,您總算回來了,太好了……”
“先生,快進屋吧,外麵冷……”
村民們七嘴八舌的爭著跟離塵子說話,那高興勁就別提了。對於他們來說,離塵子和已經故去的端木茜茜頭人就是這個村子的主心骨,是他們的到來讓村民們裹成了一團,因為有他們在這兒,大家才不再為食物擔心,不再為一塊布匹、一小罐調味料去抓心撓肺……
村民們的熱情讓離塵子很感動,在跟他們一一打過招呼後,他被簇擁著走進了自己的家裏。
“先生,我們每天都會打掃屋子,您看,跟你離開時一樣……”麥婀娜笑盈盈的對他說道。
離塵子掃視了周圍一眼,感到了一份濃濃的熟悉,還有一份淡淡的陌生,房子裏的擺設跟他走之前一模一樣,可是以前那種回到家的感覺,卻再也沒有了。環視一周後,看見許多村民還擠在門口,便笑著說道:“大家先回去吧,天這麼冷,凍傷了可不好。”
擠在門口的村民們卻是誰也不願離開,大家沉默了幾秒鍾後,董蔓兒的聲音從人堆裏傳了出來:“先生,您就讓大家多看你兩眼吧,您出門這麼久都沒回來,大家想您呀。”
“是啊、是啊。”村民們附和著說道,眼眸裏流露出了懇求。
離塵子猶豫了幾秒鍾後,笑著點了點頭。
第二天天未亮,離塵子又出發了,背上的大皮囊裏裝著百裏悠然商會弄來的全部元石,在把搜尋範圍擴大到周邊的兩大礦區後,這幾個月他們一共弄到了一千七百多枚元石,這是一個很龐大的數字,足以讓離塵子修煉上很久。
身後的雪橇上除了漁船和弓箭外,還放著村民們送來的空空酒和麥婀娜為他炮製的魚子醬,在未來的數個月或者更長的時間裏,這是他跟村民們之間唯一的聯係,他可以從這些東西上感受到,還有一群樸實的人們在關心著他,等待著他。
昨晚他與一群村民攀談了半宿,知道韋虎棟每個月都會安排人手送來物資,每隔兩個月,韋虎棟便會親自來一趟,把百裏悠然商會收集到的元石交到麥婀娜的手裏,當然,每次他都會詢問著同樣的問題:“離塵子先生回來沒有?”
離塵子給韋虎棟留了一封信,信裏除了表示感謝外,還描繪了一些煉器材料的形質模樣,從百裏悠然商會可以收集到這麼多元石這一點來看,它說不定還真的替離塵子找到這些東西,哪怕是隻找到其中的一小部分,也能給離塵子增加不小的助力。在巨型冰山上六個月的修煉讓離塵子的元府晉級到了五階,這是修道者的一個分水嶺,五階以下都沒有具體的名稱,因為它們其實統統都屬於初元境。五階叫化元境,自五階起,修道者不借助法器、道器也可以短暫的滯空,同時還可以實現全身性的元力外放,在自己的身周網織出一層元力膜用以抵禦任何形式的傷害,隻要攻擊力沒有超出元力膜的強度以及元力充沛,這種防禦便可以一直持續下去,但這些都需要用到主元脈,所以很遺憾,離塵子現在根本無法擁有這些。
現在的元府五階化元境對於離塵子來說,隻是一個元力儲備的積累,按照他的計劃,他將一鼓作氣修煉到元府八階脫厄境甚至九階返虛境時,到了那時,他會把剩餘的六條輔元脈中的兩條在他的左臂上固形,讓自己的雙臂成為攻擊的核心,這是一個不得已的選擇,但也是一個最佳的選擇。
又十個月後,離塵子回到村裏拿走了百裏悠然商會收集到了六百餘枚元石。這六百多枚元石讓他在巨型冰山上多修煉了七個月,當他再一次回來取元石時,發現百裏悠然商會隻送來不足四百枚元石,這證明呼嘯平原礦區的能找到的元石已接近枯竭,若想再找,還真得加大開采才行,可這就不是百裏悠然或者離塵子能主導的了,至少,現在還不行。
五個月後,離塵子提前回村,取走百裏悠然商會送來的最後一批元石和百裏悠然的一封親筆信,百裏悠然在信裏向離塵子表達了自己的歉意,他保證整個百裏悠然商會已經為這事盡了全力,也闡明自主開采投資太大風險太高,以百裏悠然商會現有的財力還不足以這樣做,但他承諾會再想辦法。
離塵子看完信後淡淡一笑,把信重新折疊好放進了裝有二百來枚元石的大皮囊裏,他現在的元府已經達到了六階的巔峰,這些元石雖說不多,但如果運用得當,足以將他的元府推送到七階歸真。七階歸真雖然達不到離塵子對自己這次潛修的要求,但是總的進度還是讓他很滿意的,若不是借助元石,他很清楚自己現在指不定還在四階巔峰徘徊,哪裏會這麼快觸摸到七階歸真的門檻。
這一次的兩百來枚元石不到兩個月便消耗殆盡。陣法消失後,離塵子並未急著離開冰山,而是又在那裏呆了二十個月。這二十個月裏,他除了用元決熬煉元府,將元力漩渦的質量又提高了一些外,還花了不少時間重新推演“大寂滅六式”,修改其中微小的不足。好消息自然是不少的,元府達到七階歸真後,輔元脈狂擴了六倍,元力的循環、收發比以往快上五倍,固形的輔元脈對元力的消耗已經遠遠低於元府自動吸納的程度,換句話說,離塵子現在真真正正處在了一種無時不刻都在修煉的程度,當然,元府自主修煉和有元決推動吸納還是有很大的區別的。晉級七階歸真自然意味著實力的增長,離塵子現在已經有足夠的信心去麵對無上神教的執宰甚至是羽纖塵,但與敵人拚個兩敗俱傷這種事離塵子隻會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才會去做,現在考慮報仇的事,他覺得還早了一點,再說了,他不會認為自己在進步的同時別人就一定原地踏步。
值得一提的是,元府達到七階歸真的同時,邁入歸真境的離塵子戰力再次下降,而且下降的程度無比驚人。元府四階時,離塵子的戰力曾一度增長九級巔峰,但是現在卻狠狠的跌回了二級以下,身體的抗性甚至回到了一級半,從表麵上來看,他已經變回了一個普通人,在不使用元力的情況下,他或許真的已經拉不開那具大弓了,但無論他活動與否,元力都會緩緩的在他全身的骨骼經脈裏循環著,這種循環是自發的,元力無時不刻的浸潤著他的身體,當他需要使用力量的時候,動念的瞬間元力便會滲入他的肌肉給予他足夠的力量,更重要的是,這些元力除非被他引出體外攻擊、布陣、煉器、引動,否則絕對不會消失掉。
這其實是俗體轉化為道體真身的象征,離塵子自然是知道的。但在別人眼裏,離塵子除了皮膚變得晶瑩光滑以外,整個人都瘦削了不少,舉手投足間,高級戰力的強悍威勢也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種情況還將繼續下去,等他元府九階達到返虛境時,他的軀體甚至會變得更顯柔弱,因為道體巔峰再邁一步就是成仙,成仙時,這具道體便會像蟬蛻那樣脫離本身,接著,就是仙體塑造的過程中。
道體,歸根結底就是一具承載、循環元力的皮囊而已。有了七階歸真境實力的離塵子,還會需要到這具身體本身的肌肉力量嗎?
離塵子又一次走在了回村的路上,拽著他的那輛大雪橇,這一刻,距離他第一次拉著雪橇走向海岸線潛修,已經過去了四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