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房如晦的說法,離塵子每天都把自己累得像一隻狗一樣。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離塵子必須這麼做,才能壓榨出身體裏的每一絲力氣,淬體效果什麼時候最好?在淬體者全身疲乏無力到極致的時候,肌肉與器官會主動分泌出生物毒素與雜質,這時候淬體,事倍功半。所以晚上睡前的數個小時裏,離塵子都會認真的淬體,排出毒素,強壯筋骨、肌肉、心髒、皮膚……
以離塵子現在的體質,要累倒自己何其困難,可他卻偏偏每天都能把自己累個半死,然後又在第二天一早生龍活虎的出現在訓練場上。
連呼延刃都覺得這小子練得有點太狠了。“他不會哪天把自己給練死了吧?”他忍不住問房如晦道。“應該不會,不過確實瘋狂了點。”房如晦嚼著一根草根,答道。
第九個月的月初,離塵子終於能像呼延刃那樣抬起坦克的一段,然後重重的放下來,也能像房如晦那樣蒙著眼睛把所有的槍械零件在二十分鍾以內組裝完畢,他的訓練成績比一年前提高得驚人,在很多項目上,呼延刃都有點不夠看了。
輔兵營裏的伍百歲也訓練的非常刻苦,因為輔兵士官告訴他,越刻苦就能活得越久。每當晚上休息的時候,伍百歲都會默默的想念離塵子,就像是一名少女在想念自己的情郎那樣。每當他這麼做的時候,身處山穀營地的離塵子都在盤腿打坐,運轉元力漩渦吸納身遭的天地元氣,然後驅使著它們衝刷、擠逼出一縷縷顏色淡不可見的毒素、雜質……
第十個月的某天上午,呼延刃攔住了剛把坦克搬調了個頭的離塵子,扛著一把arf021超大口徑狙擊步槍把他領到了射擊場。
呼延刃在射擊場盡頭的一根木樁頂上放了一個水瓶子,然後把一截三米高的粗大原木放在了木樁前,這才慢悠悠的回到了離塵子這邊。
“距離六百米,對嗎?”呼延刃問道。離塵子點了點頭。
“站在我這個位置,你打中瓶子的辦法隻有一個,直接射穿原木,對嗎?”呼延刃的問題讓離塵子再次點了點頭。
“但是如果那不是木頭,而是一根巨大的鋼柱,子彈無法射穿,而你又無法調整到直接射擊的最佳位置,你該怎麼辦?”呼延刃問了第三個問題。
離塵子想了想後,搖了搖頭,現在的他可做不到這一點。
“你已經在很多方麵超過我了,那代表著我即將回到戰場上去與敵人廝殺,那是一件樂事,在這之前,我得讓你看一樣東西。”呼延刃把手中的狙擊槍抖了抖,“你是第四個知道我能這麼做的活人,認真看著。”
呼延刃很隨意的站著,緩緩舉起了手中的狙擊槍,略微瞄準後,手指扣在了扳機上。
“砰”、“砰”,連續兩次槍聲間的距離時間很短,緊接著,原木後的突然爆開一大片玻璃碎片……
離塵子的心裏第一次感到了震驚。
“想學嗎?”呼延刃問道,“我可以教你。”
離塵子點了點頭。
呼延刃貌似憨厚的臉上浮出了一絲笑意,心說總算能再嚇唬嚇唬你這小子了,清了清嗓子後,他把手中的槍丟給了離塵子,一屁股坐到在地上,並示意離塵子坐在自己身旁後,這才慢悠悠的開了口:“房如晦和我共同教過你們,狙擊手在戰鬥過程中要牢牢掌握三個主動,一,對周圍複雜環境作出準確判斷,二,準確找出敵人位置,三,測算精準射擊諸元,比如距離、速度、角度、風力、風向等等,看得清,看得到,測得準,才能打得準,受限於後勤保障和複雜惡劣的野外條件,現在的戰鬥,多是以單兵對抗、小範圍交火為主,我們在千方百計錘煉你們的時候,敵人也在做著同樣的事,你懂的,他都懂,狙擊手之間的對戰,很多時候是在比拚耐力,很多年前我就碰上一個不愛動的家夥,我們在相互之間距離七百三十米的時候同時發現了對方,我倆的第一槍都射偏了……”
“……生死一線啊,兩天半以後,他終於忍不住先探出了頭,所以,我還活著,那時候我就想,如果能讓子彈轉彎,多好。”
離塵子點了點頭,心說連續幾十個小時的對峙,確實稱得上生死一線。
“子彈怎麼可能轉彎呢?子彈擊發後,彈頭會因為膛線的原因在槍管內高速旋轉獲得動能,在這階段無疑是想都不要想的,我琢磨了很久,終於想出了一個辦法。”呼延刃從衣兜裏掏出了兩枚子彈丟向離塵子:“你看得出它們有什麼不同嗎?”離塵子接過後微微一掂,答道:“其中一顆要輕二克左右。”
呼延刃咧嘴一笑,衝著他伸出了大拇指:“夠可以的啊!子彈射擊距離和初速的動力是什麼?火藥,彈殼內火藥裝填數量的多寡,直接影響彈頭的射程和速度,在剛才射擊的時候,彈匣裏的第一顆子彈,火藥裝填量隻有常規的五分之三,第二顆則是正常的裝藥量,當第一顆子彈射出槍膛後,第二顆子彈隨即射擊,因為初速的差異,在剛才的示範裏,第二顆在1.1秒後追上了第一顆子彈,並且射中了其彈頭尾部的右角,造成第一顆彈頭射擊軌跡的左旋,使得第一顆子彈徹底改變的射擊軌跡向左斜飛,然後擊中水瓶,就這麼簡單,我把它叫做弧線射擊。”
離塵子略一思索,重重的點了點頭,心底對呼延刃這個凡人產生了一絲敬佩。這種槍技在常規的作戰中作用不大,但在特殊對戰環境下,卻是能起到扭轉乾坤的效果。這麼想罷後,離塵子頗有點想親手試射一回的想法。
呼延刃看出了他的心思,搖搖頭說道:“想掌握好這個,你得先學會挑選子彈和改裝它們……”
第二天下午,離塵子剛想去射擊場嚐試弧線射擊的感覺,房如晦一瘸一拐的跳到了他身旁,神秘兮兮的問道:“呼延刃那家夥教你弧線射擊了?”離塵子很平靜的看了他一眼,卻是沒有回答。
“你不用裝,我就知道一定是,那家夥今天呲牙咧嘴的笑了一天了,來,你跟我來,我也教你個絕活。”房如晦說罷後拉著離塵子來到了那間專門訓練組裝槍械的房間裏。因為上午離塵子已經完成了組裝,所以這些槍械都整整齊齊的放在了槍架上。
“看好了。”房如晦說完後抓起了一支塞斯12k散彈槍,右手猛地一抖,塞斯12k散彈槍就變成了一堆零件掉在了地板上。
“沒看清,再看一次。”房如晦右手抓起了一把9毫米sr3mp步槍,又是如出一轍的一抖,這把步槍就變成了散落一地的零件。
借助仙識,離塵子看清了房如晦的第二次動作,他抓起槍後這看似漫不經心的一抖,其實手指、手腕、小臂都在高速運動著,借助這三個部位的運動與組合,房如晦在這短短一瞬間至少做出了五個以上的拆卸動作。
離塵子瞬間明白了這個技能的用途,在戰鬥中,更換彈匣、槍管,拆除故障零件後修複武器,都是一件比較耗費時間的事情,如果能在極為短促的時間內完成拆卸和組裝,就能夠很好的保障火力輸出和射擊頻率……
“我想學。”離塵子略有點迫切的說道。
“我已經在教你了。”房如晦張嘴一笑,說道。
第十二個月的下旬,一份詳細的報告被送到了尹東城的手裏。眯著眼睛細細的瀏覽了一遍後,尹東城認真寫下了批示,然後微笑著摁下了呼叫鈕。十五秒鍾後,一名相貌不俗的女士官嫋嫋婷婷的走了進來。
“送去總指揮部。”尹東城仿佛沒有看見女士官的刻意妖嬈,把報告遞給她後,抽出一份軍情報告認真的看了起來。
女士官瞄了一眼報告封麵上的批示:溧陽衛城,可擔任前敵主攻。
四天後,呼延刃和離塵子的調令同時到達了山穀營地:呼延刃調回石板集衛城,回歸戰鬥;離塵子調往溧陽衛城待命。
接到調令的當天中午,房如晦從射擊場的左角的地下挖出了兩瓶麥酒,又自掏腰包讓後勤小組加了菜。酒桌上,房如晦不時的長籲短歎,呼延刃則是喜色難掩,離塵子一如既往的平靜,仿佛即將發生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似的……
第二天一早,離塵子用一個大背包裝上了自己的書籍、紙筆、軍服以及積攢下來的麵包、肉幹和飲水,把調令揣進懷裏後跳上了呼延刃的卡車,在卡車開動的那一刻,他衝著車後不遠處的房如晦揮了揮手,麵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