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新加坡的成功與新儒學(3 / 3)

談到戰爭、和平與發展,李教授認為,目前世界最不穩定的地區,便是阿拉伯世界,“阿拉伯世界信仰伊斯蘭教”,派係極多,恐怕是未來世界之憂。

他表示,他同意“在21世紀,基本上是種族主義與宗教主義之爭,而非階級之爭”這一看法。

李教授認為,未來世界的主要問題在於伊斯蘭教。伊斯蘭教的人口相當多,宗教帶有一種狂熱性,而中國就沒有這種非理性的狂熱,這是儒家精神的理性主義。

他說:“中國強大起來,對世界會有好的影響。因為中國文化中非理性的成分較少,我用‘實用理性’來形容中國。假設這方麵能發展下去,對世界和平是有幫助的。”

(八)主張文學創作,勿受理論幹預

“在文學上,我是主張不去幹預。我常跟作家說:你們愛怎麼寫就怎麼寫,根本不要考慮什麼理論。任何理論的幹預,對創作的思維都有妨礙,即使是正確的理論。”

李教授在回答有關他對文學的主張時,明確清晰地提出他的看法,一點不含糊。

他建議藝術家應多讀書,卻千萬不要讀文藝理論。多讀各類書籍,對創作有好處,文藝理論的書籍多看反而沒什麼好處。

要藝術家創作之前事先決定要表現何種思想,在他看來是不可能的。

他表示,文學創作在很多時候是無意識的,這要經過大量生活經驗和文化、學養的積累,然後奔發出來,很多古典作品都說明了這點。

因此,他說,要作家先想好一個主題才寫,完全是荒唐的,不符合文學創作的規律。

(九)政治與藝術關係

話題由此進入政治與藝術的關係。李教授認為,文學為政治服務,在過去特定的曆史情況下,也有合理之處。比如文工團於行軍時打快板,慰勞戰士等藝術演出,都起了作用。但他指出,如果把這種形式推廣為普遍實行的規律,就不對了。

他說:“中國的一大錯誤,就是把戰爭中成功的方法推行到各個層麵去。大鍋飯在和平時期是行不通的,因為戰爭是短期的;和平時期的生活需要休息、愛情、娛樂。”

中國目前的文學界雖是空前的蓬勃,但他認為,要產生世界水平的大作品,還要經過長時間才能確定。

(十)對新儒學的看法

在學術方麵,李教授表示,他早年受黑格爾的影響很深,曾有朋友指出,他的《美的曆程》明顯受黑格爾的影響。但他說,他當時寫的時候並沒有想到黑格爾,也沒有意思用黑格爾的觀點分析。

李教授後來寫了《批判哲學的批判》一書,並有論文《康德哲學與建立主體性論綱》。他解釋說,他選擇研究康德,是認為中國更需要康德學說,這是現實意義上的需要。另一方麵,有人把康德講得神乎其神,有人則把他罵得一無是處,那太不公平了。

他說,黑格爾因為沾了馬克思的光,所以評價也比較高,這給讀者一個完全錯誤的印象。他認為,康德學說在西方哲學上,是關鍵性的轉折點,實際上地位比黑格爾高得多,但在中國則恰恰相反。

李澤厚教授也在訪談中談到了他對新儒家的看法。他在《中國現代思想史論》裏評析了四位現代新儒家。李教授表示,他和新儒家一樣,認為儒家是中國文化的主流。但他不能讚同新儒家的一個基本觀念:認為隻有孔孟程朱陸王才算儒家。

在他看來,荀子、董仲舒、康有為等都是儒家。他說:“按照新儒家的看法,隻有講心性、講純粹哲學理論的才算儒家,才是中國文化主流,認為中國文化就是道德形而上學,我覺得這未免太狹隘了。”

(原載新加坡《聯合早報》1988年3月13日,采訪者為該報總編輯黎德源、新聞主任林任君,筆者趙慕媛。原題為《中國當代著名思想家李澤厚真知灼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