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開始(1 / 2)

桌上的茶已經冷掉,對坐的兩人依舊沒有開口。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停在石亭階梯下:“老爺,夫人請你趕快回府一趟!”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待來人走後,沉默許久的男子才緩緩道“我拜托你的事。。。”

“放心,我在的一天,絕不會虧待了她!”

十天後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戶部侍郎紫韓暗中苛扣南方修堤之錢,致使水患成災,抄紫府,男丁發配邊疆永不還朝,女子入奴籍。三日後午時斬紫韓於集市,以儆效尤,欽此。

三年後

“朝陽,事情已經過去那麼久,想必那位已經忘記了吧,去把她接回來吧!”身著灰衣的中年男子看了一眼天色,微微歎了口氣,將手擺在身後,轉過身來對站立於麵前的少年說道。

少年年約15、6歲,長的與灰衣人有幾分相似,他麵若冠玉,眉色深,鼻挺而直,長長的睫毛微遮暗含譏諷的眼,淡青色的衣衫隻在袖口有4指寬的白紋,稱著修長的身形,挺直的背,自成一股風流之氣。聞言微握雙手:“我會去接她,但你不要忘記答應過那個人什麼!”

紅閣,西京最大的勾欄院。

這裏自有顏如玉,這裏自是消金窟。非達官貴人,非商賈巨富,怕是連一時半刻也呆不起。這裏從來不缺美人,因為這裏不僅有貧困人家養不起而賣入的女兒,更是那些被抄家後官家小姐的遣送地。而這裏,戌時最是熱鬧,前院裏各色女子的嬌笑,不曾停歇。後院裏亦是一片忙碌,各色菜肴美酒,源源不絕送入前院。

廚房的大嬸叉腰對著井邊瘦小的人喊到:“快,鱸魚三條,馬上弄幹淨送去,韭菜,芹菜也不夠了,洗好了給我送進來!再磨蹭小心我撥了你的皮!”

“是,馬上就好。”瘦小的人兒頭不抬,手上的動作也不曾停歇。微卷的袖子露出細細的胳膊,暗青的傷痕隱隱可見。井邊的燈籠不夠亮,照著她平靜的小臉,暗影重重。就這樣重複著手頭的工作,直到月兒西落。

在偏房咽下最後一口冷饅頭,沿著長廊,我緩緩走回自己的屋子,一起住的婢女們都睡了,拖著疲憊的身體,爬上最偏的床板,躺下。酸脹的胳膊拉好被子,偏頭看著黯淡的月亮,心想:這一天終於結束了。然後緩緩閉目,沉沉睡去。

巳時初,街上的人熙熙攘攘,小販的吆喝聲不斷,而同樣的路,隻隔著一條街,紅閣的門半開著,幾乎沒有幾個人在門前走動,隻有幾個打雜的小廝懶洋洋的蹲在角落。一個著淡青色衣衫的少年進了紅閣,一刻鍾後,又走入後院,停在井邊。看著那個手腳利落地洗著各類菜的小女孩說:“跟我走吧!”

我一驚,抬頭一看,也不知是低頭太久還是怎麼的,在一陣暈眩中看了一眼來人,朝陽在這個人背後散發出溫暖而刺眼的光芒,青色的衣角輕輕飄起,看不清他的模樣,隻覺得微勾的唇角恰似背後的朝陽一般溫暖。立刻又低下頭,微微苦笑道:“公子莫不是認錯人了。”

“紫夕月,你不認識我了麼?”

眼淚突然遮住了我的視線,一滴滴滴落在衣襟上,和濕透的衣衫的井水化作一片:“朝陽。。。哥哥。。。”

他伸手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將我拉了起來,長時間的屈膝,讓我腿上一陣酸麻,我一隻手扶著井邊,咬牙站了起來。抬頭,陽光射入眼睛,眼淚又不自覺的落下,怎麼也止不住,我卻依然努力對他微笑著。本該是再次相見的歡喜,可心酸的感覺瞬間脹滿心房。

“夕月,我來接你了。”這一句話,就決定了我們今後一輩子的糾纏,又或許,我們的糾纏很早之前已經開始,而這一刻,命運終於又將我帶到你的身邊。

我低頭跟著朝陽從後門出了紅閣,他走在前麵,我跟在後麵偷偷打量著他,從剛見麵開始,就沒敢仔細看過他,這麼多年,我習慣了低頭,也不敢隨意看人,怕惹上不該惹得事,這時看著他修長的背影,衣帶飄飄,自信而帶點驕傲,有種說不出的風流韻味。臉一紅,又地下頭去。穿過幾條人較少的小巷子後,朝陽在一個朱紅色的小門前停下,然後三長兩短兩長敲了7下門,一會兒門就開了,來人是一小廝模樣,看見是朝陽後,馬上退了開,低頭立於一旁,等我跟著朝陽進去後,又馬上輕手輕腳的關上了門。

我稍微抬了點頭,看了下這個院子,隻容一人走過的小路兩旁都是竹子,隱隱把小路都遮住了,穿出竹林,眼前有一波池水,清澈見底,金色的魚兒沉在池底。池塘的對麵有片草地,樣子也是有專人打理得,那個地方,我何其眼熟,小的時候常常與朝陽在這裏玩耍。轉個彎,朝陽帶我走上池塘上的走廊,又走了幾步,站在一個門前,微笑著對我說:“進去吧,去梳洗下。”我點了頭,推門而入。馬上又淚眼汪汪。這裏的擺設和記憶裏我曾經的房間一模一樣,淡白色的屏風,上麵有幾朵梨花,粉色的床帳,粉色秀梨花的的被單。還要紅木的梳妝台,我轉身看著朝陽,這個陌生而又熟悉的少年,和少時一樣的眉目,卻沒了那時的頑皮神色,反而益發溫潤如玉,星目閃爍著光芒,溫暖的笑容,讓我有一瞬間的暈眩,仿佛一切都那麼不真實。直到他微笑的催我進去,我才轉身關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