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動作看在瑩華眼中是極為幼稚率性的,但她自己心裏也清楚,他在表麵上表現出來的並不是那般輕易便叫人看出來的。但他身上偏有一種魅力,讓人明知他在作假,仍是不由自主為他揪緊了心。這樣的男人啊。。。瑩華想,恐怕什麽人都會不忍心去傷害的罷,尤其是在與他相處過之後。
再次看了顧惜朝一眼,瑩華俯身收拾起碎瓷片,不再出聲,後退著離去,離開時還不忘體貼的輕聲關上門。
房間裏又一次陷入了寂靜與黑暗,直到輕微的腳步聲消失在耳邊,顧惜朝才轉過頭,眼睛裏光華流轉,時不時閃過陰翳的雲翳,卻沒有太多的怒火。他的性子確是容不得別人威脅,但也不會為了這種事和自己的身體過不去。因為他顧惜朝既然決定了要爭要奪,便決不容許自己出一絲一毫的差錯,無論是有心,還是無心。更何況這身子也是他爭奪的對象和籌碼之一,若不能好生照料,怕是會讓某人在不經意間壞了自己的計策。
想到那人,顧惜朝冷凝深沉的臉上不由露出欣慰而淒惻的笑意,緩緩閉上了眼,他抬起手臂用力壓住自己的眼簾,壓住那眼下微漾的澀意。純白的裏衣袖子遮住他小半邊臉,他的膚色卻比白衣的顏色還要白上幾分。玉白無暇的肌膚,烏潤微卷的發絲,襯得那兩片淡紅的唇瓣越發賞心悅目,優美得令人讚歎,那唇微微翕動,吐出幾不可聞的輕歎,以及喃喃的絮語:“用不了太久的。。。不會等太久。。。晚晴,我一定會帶你離開這裏,到一個沒有任何人打擾的地方,永遠陪在你身邊。相信我,用不了多久。。。一定不會太久。。。”
“瑩華姑娘,請留步。”
剛走出房門,就聽得有人叫她的名字,瑩華不由止住腳步,麵上帶著一個美麗的笑容,轉頭望向來人。
那是一個年約二十七八歲的男子,一張端方溫和的臉,長得頗為英俊,身姿不若文人瘦弱,卻也不似武人粗壯,臉上融融的笑意看得人說不出的舒服,很輕易便能得到別人的好感。
瑩華認得他,他是大公子手下一名得力的門人,此次大公子外出尋藥,便是著了他留守別院,要他小心關注著二公子的傷勢,萬萬不得出什麽差錯。而這人也當真能耐,這樣大的一座別院,他卻能裏裏外外都打點得井井有條一清二楚,不僅做到了少有人知,也讓二公子的修養更為有利。瑩華不敢小瞧了他,自然也就不敢怠慢了他。
當下嫣然笑道:“不知煙總管有何指教?”
煙總管走到她身前,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碎瓷片,方才含笑開口:“瑩華姑娘此言真是折殺了我,煙某不過一介小小的總管,怎敢用‘指教’二字?倒是姑娘可是老爺眼前的紅人,現在又奉命照顧二公子,自不是在下能夠相提並論的。”
瑩華聞言,掩口輕笑,“總管的嘴巴還是那麽甜,聽得人心裏要流蜜。不過好像每次你嘴巴甜了,都是有事要求吧?”
“姑娘果然善解人意。”煙總管朗朗一笑,臉上沒有一絲心思被看破的窘迫,坦然道,“不瞞姑娘,大公子來了一封飛鷹傳書,指明要二公子親啟。在下既然為大公子做事,總不好讓他失望。所以姑娘看看,能否通融一下,讓鄙人把信帶給二公子?”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瑩華纖細的眉已然蹙起,待他停了口,瑩華低著頭,久久不曾出聲。
看到瑩華臉上明顯的為難,煙總管也不說話,隻是帶著讓人無法拒絕的笑容注視著她。被他這樣看著,饒是瑩華也感到難以招架,不由在心中苦笑了一下,抬起頭來嫣然一笑:“既是大公子來的信,想必二公子見了,一定歡喜得很。隻是,二公子身體不好,還望總管莫要耽擱太久,擾了二公子清休。不然,若二公子出了什麽事,老爺和大公子一個也饒不了瑩華。煙總管與我共事一場,可莫要叫我為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