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的人總有著孤獨的背影。
那個跳崖的少年,在跳崖的第二天天明,又奔跑在一個截然不同的環境裏,那是晴空高照下的一片寬廣的草田,他奔跑著穿越,孑然的身影,身上還盡是水的閃光。
懸崖下是水,他早知道。
這平坦的草地是森林的最外圍,密密麻麻長得全是草,一棵樹也沒有,景致與森林裏麵非常不相同。
草有到人的脖子那麼高,全都已經變黃了,但還沒有倒。
少年穿行其中,奇景不斷發生--草碰到他身上的血立刻燒著,那燃燒還很奇特,狹長的草葉似乎是燃燒在透明的包裹當中,沒有丁點向外蔓延的火苗,也沒有濃煙,最後還沒有灰燼留下來。
少年經過的地方,草在減消,在他的身後形成一條細長小道。整座大山裏,整片天空下,都隻有他撥動的草沙沙作響,少年拚命的奔跑,奔跑的小道伸長著金色的傷感,仿佛知道,去的人再也迎不回。 一條淺淺的小溪,瀲灩著波光,緩緩的向前挪。
小溪水很淺很清澈,白色的卵石看著像是在鏡子裏,在薄薄的鏡麵下,一伸手就摸到了。
小溪兩邊一丈地兒地麵鋪的也都是和溪水裏一樣的白卵石,這時被正午的陽光曬著,又幹又亮。
劉君令坐在幹淨的漢白玉一樣的卵石地上,一腿平伸,一腿屈著。伸平的腿指著的方向那兒,幾根樹枝圍著熄滅的火堆,別插在卵石地上支一個小壺,火堆剛熄不久,白色的煙不斷地冒出,被輕風壓低著,散上水麵,劉君令手裏的茶就是這小壺裏的。
再旁邊往前,一個老翁後背模樣的人蹲在溪水旁,手往水裏頭忙活著,偶爾抽回的右手下露出握著的劍柄。劍柄被日光照射處,熠熠生光。
不大一會兒之後,老人引身站將起來。而看他腳邊的溪水裏,幾十枚粉色殘花瓣浮在裏麵,乘著緩流的溪水一點點離去,原來老人在洗劍,還是香花擦拭劍身。
“公子,好了。”老人轉過身,兩手擎劍往劉君令來,“敢保孝天犬的鼻子也聞不出來是沾過血的,公子,您看……”
老人走到劉君令前麵,劉君令站起,一手接了劍,又另一手往老人伸過去,老人趕緊兩手作捧接了,是銀子。
“謝謝公子。”老人很是謙卑。
劉君令一點頭,沒說話,旋著手裏的劍回身往小路上去。
“公子再沒事兒了?”老人衝著劉君令的背影問。
劉君令這才說了聲,“沒了。”
老人說:“噯!”然後就不再管劉君令了,往懷裏收了銀子,又動手收了茶壺拆了架壺的木柴。想想這有錢的年輕小子講究得實在是可笑,明明是殺人的劍,還要拿花香去粉飾,沾了花就不是屠刀,是菩薩啦?笑話嘛。不是看在銀子的份上,當著麵就笑他了。
老人住在城外,平日打柴為生,今兒個在家歇,被劉君令碰到叫到這兒來,又是洗劍又是煮茶。
老人已經麻利兒地解茶壺潑掉了茶。
劉君令幾步從溪邊邁上了小路,手裏的劍在正午的日光下很快幹了水跡,劉君令挽了個劍花,發著精芒的劍晃過身前“鐺!”的一聲搭在左手裏精鋼劍鞘的入口之上。他極慢的推劍入鞘,陶醉於劍與鞘相摩發出的那輕輕的又靈脆的聲響。
正在這個時候,小路上震起群騎飛奔而來的悶聲,打擾了他。他抬頭往馬蹄聲看去,見一共有十幾騎奔來,他手裏的劍入鞘得更慢了,透出謹慎和殺氣。
“就是他!就是他殺了新堂主!”騎馬眾人中的一人遠遠看見了劉君令,立刻遙指著劉君令對其他人大喊。
劉君令冷眼相瞧,劍已歸鞘,他今兒個闖了個叫飄仙堂的小得可憐的門派,殺了堂主,當時走的時候,堂裏其他人都沒敢抬眼睛看他,想不到現在敢來抓他。
剛才喊話的那個人是在劉君令闖飄仙堂時見過劉君令的,其他人當時都不在堂裏,是從外麵剛回來的。
眾人瞅見了劉君令後,就一齊拿出武林人快意恩仇的作風--爭相抽刀亮劍,爭相喊打喊殺,以及對劉君令破口大罵。眾人齊嚷嚷著,急鞭催馬朝劉君令奔來。
“我來!看我不取了他首及!”
“我來!我來!誰都別他娘的跟我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