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獸的眼睛(1 / 2)

少年給自己取名叫小蛇。

來源於一次見過一堆蛇蛋破出小蛇的情形,幾十條初生的小蛇堆擠在一起,淩亂地蠕動、爬行,像極了少年身上的那些傷痕,所以他叫自己是小蛇,一群小蛇。

少年從小就獨自一人住在深山裏,一直以來,他見過的人隻有一個,而見過他的人一個也沒有。

他見過的那個人是個以打獵為生的獵戶,因為少年覺得他比別的野獸都更和自己相像,所以次次都會偷跟著他。那是個很高大的獵戶,長滿胡子,臉上有一道疤,而少年臉上比獵戶的疤還要大的痕有六條,所以比較來說,他覺得那個獵戶長得真是太好看了。

也正是從這個獵戶每回自言自語的嘴裏--“山雞挺肥的啊。”

“哎哈,今兒逮的兔子是一公一母。”

“唉,這破陷阱是不是不好使?虎的腳印這不已經踏上了嗎?啊?”

“他媽的毒蚊子真厲害。”

“什麼破箭?跑了我的鹿啊!”

“挖你的蛇膽!”

……

少年才知道了山裏的動物都有名字,而且名字不一樣,所以他也是該有個名字的。

少年身上的那些痕。

那些痕就像初生時無目的無規矩的亂爬的蛇,那些一直都在他身上的痕,很多,除了手心腳掌,全身都有。身體大的地方就多些,小的地方,好像臉,就少些。

那些痕,也像是野獸撲獵物時在獵物身上抓下的印痕,一道道,鮮血淋淋,不同的是,少年傷痕裏的血是黑色的,而且傷痕從來不會愈合,其中充盈的血也都不幹涸。但也不會滴下來。

黑色血還有一個奇處--有毒。森林裏再強壯再凶悍的動物隻要近到他三盡之內,都是一個結局:立即就死。所以他隻要出現,所有的動物都會受驚而逃,包括老虎,包括蛇,包括能吃毒蛇的毒蛛。

動物們躲著他,他也躲著它們,在森林的最深處,一個遍布礫石,鳥獸罕至的地方,有他住的一個洞。他不獵食動物們時,就一直躲在那。

多年來,他一直過這樣的生活,無比的孤單。

然而幾個月前開始,連這樣的日子也過不下去了。

一頭能吃他的動物突然出現在了森林裏,是一頭狼,白色的,純白純白的,好看過這森林裏所有動物的一頭狼。

它剛剛出現的時候,站在無樹的巨石山頭嚎叫,低處的動物全安靜著一動不動的仰視它,充滿了敬畏。少年當時也在低處,抬頭看見它後,還十分驚訝它的毛色和高傲的神態,然而狼低頭就直接看向了他,一雙寒光四射的眼睛露出攻擊的意圖,嚇得少年掉了手上血淋淋的鹿肉,撒腿就跑。

少年的感覺還是很準的,那狼之後果然追逐他而來。

從那以後,少年的日子就是緊張與汗水,憑借著對森林的熟悉,狼沒有追上他,但繞了森林三圈,也依然沒有能甩掉它。他特別的血一定是有特別的味道,在甩得狼沒影了的時候也其實如條線般的牽著狼的蹄爪前來。

甩得狼沒影的時候少年才得以休息片刻,尋些吃食。

繞森林三圈是花了好幾個月的時間呢,每一天,每一天都是奔跑,攀爬,跳躍,他身上無一處不疼、不酸、不脹,他的心跳每天都劇烈得幾乎可以從嘴裏竄出來。

無法忍受。

無法忍受,於是恐懼一天天變成憤怒,在現成的陷阱沒有把狼弄入其中後,少年打定主意自己設一個陷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