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心中我居然是個柔弱的女子,難道我的春天來了嗎?!
待我功力複原,一定要跟他痛痛快快地打上一架!
而後,我就兩眼一抹黑地昏了過去。
(六)
朦朦朧朧中,我感覺到有濕熱的軟巾在我臉上遊走。
“英雄!”我急急忙忙睜開眼睛,誰知看到的確是顧安卿拿著手帕一臉錯愕地坐在床畔。
顧安卿的臉色好看了很多,不像前幾天那般灰敗,見到我醒了,他好像輕輕地舒了口氣,輕鬆了許多一般。
“怎麼是你?”我掙紮起身朝著門外望了望,卻發現偌大的房間內空無一人,隻有我跟顧安卿兩兩對望。
顧安卿剛才還很欣慰的表情瞬間凍結,臉色登時又黑了下來。
“不是我,你希望是誰?”他將手中的軟帕往旁邊一丟,往前湊了湊問道。
“沒,我就問問。”我嗅到了危險的氣息,往後縮了縮,好歹我也是跟他入過洞房的,還是要有禮義廉恥之心的。
可惜跟英雄有緣無分,我默默在心底扼腕。
“那就換我問你,你為什麼要戴麵具?你是誰?”顧安卿不知道從哪兒抽出來一張人皮麵具攤在了我的麵前。
那麵具沒人能比我更熟悉,它在我的臉上貼了足足有十多年。
我把頭轉向一邊,決定寧死不屈。
室內頓時陷入一片沉默,氣氛陡然間安靜得有些詭異。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的手心突然傳來一片溫熱,低頭一看,顧安卿居然把我的手攥在了掌中。
“我知道,外界傳言我貪歡好色,阮將軍不希望你進宮也是人之常情,你戴麵具示人我不怪你。”他伸出另外一隻手摸了摸我的頭,黑如曜石的眸中溫情一片,似能把人沉醉其中。
“待到這次事畢,我必會為你正名,我保證,後宮中從此以往,隻有你一人。”顧安卿牽著我的手,聲音清淺,卻無比堅定。
幸福來得太突然,我有些接受無能。
“皇上,感激不能當感情,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不假,但是你也不用委身相許的。”我拍了拍他的手,企圖理清楚思緒。
誰知我話音一落,顧安卿的臉色頓時黑如鍋底,我還沒來得及解釋,他的唇已經覆了上來。
我感覺到腰間一鬆,有雙大掌帶著火種在我身上上下遊移。
“你不是說我欠你一個洞房?”顧安卿將我壓在身下,在我耳畔輕聲說道。
我的腦子混沌一片,身子也前所未有地綿軟無力,隱約覺得哪裏不對,卻又說不上來。
顧安卿見我眸色迷茫,以為我腦子裏正在想著別人,大手在我腰間狠狠一掐又道:“那日救你的白衣少俠名喚碧盞,並非男子,是實實在在的女兒身,你就不要癡心妄想了!”
他咬牙切齒地說完,便大手一揮,青色的床幔徐徐落下,擾亂了所有的思緒。
(七)
再醒來已是翌日晌午,我掙紮起身,隻覺得全身上下的骨頭都被打碎重組,就連兒時接連練習十個時辰的拳法也沒有這麼難過。
我在心底把顧安卿那個天殺的砍了一百零八刀,撐著腰朝書房走去。
一推開門,我就瞧見顧安卿站在桌前,碧盞站在一旁,見我撐著腰步履蹣跚,頓時紅霞滿麵地垂下了頭。
顧安卿倒是屁事沒有地嘿嘿一笑,朝我招了招手,讓碧盞退下了。
“你這個王八蛋,還說自己不是見色起意,我當初逼著你洞房,你都無動於衷,現在見我不是醜八怪的摸樣,就被我的美色迷惑了!”我靠在椅子上大聲指責。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從你救我出宮那刻我就想好了,哪怕你是醜八怪,也定會與你一世不離,不過娘子的花容月貌,實在是為夫的意外之喜。”顧安卿朝我拋了個媚眼,將手中的信箋遞到了我的麵前。
我攤開一看,上麵寫了幾個名字。
邊陲挽斜樓的刺客,馮梓音。
吐蕃婆羅教的蠱王,駱顏眠。
西域七雪……
“幕後黑手查出來了?”我看著那些個名字有些不開心,要是知道馮梓音是西域一等一的高手,就應該拉著她多過兩招啊。
“嗯。”顧安卿走到我身旁,從後把我摟在懷中,“我的好母親這次可真是大手筆。”
母親?幕後黑手竟然是太後娘娘?
顧安卿的話猶若春風毫無波瀾,在我心間卻猶如驚濤駭浪一般翻滾起來。
“太後為什麼要這麼做?”我抬起頭不解地看向顧安卿。
“你以為先皇後宮佳麗何止三千,為什麼隻有太後能夠誕下龍子?那是因為先皇根本沒有生育能力,太後一身好手段,瞞盡天下耳目,從宮外抱了個孩子進宮,而這個孩子就是我。”
“我必須要沉迷美色,毫無主見,才能扮演好傀儡的角色。”
“可是最近有人發現了先皇遺詔,上麵寫明要她陪葬,她才按捺不住,想要殺掉我之後取而代之。”
顧安卿摸著我的長發,耐心地給我解釋。
“那現在呢?”我聽得心慌意亂,有些無助地抬起頭。
“都過去了,那些她安排在我身邊的眼線已經一個個被除掉,我這趟佯裝中計出逃,就是為了把這些人全部鏟除。”他在我的額頭輕輕一吻,企圖讓我安心。
“全都除掉了嗎?”我垂下頭,喃喃低語,額前的碎發落了下來,遮住了我的眼睛。
“骨兒,你說什麼?”顧安卿沒有聽清楚我的話,撐著身子往前湊了湊。
下一秒,一柄短刃已經刺入了他的胸腔,那刀柄上華珠滿目,好不耀眼奪目。
我想我現在終於知道顧安卿被自己的妃子在心窩上捅上一刀是個什麼表情。
他緊緊地抓著我的手,隻是反複地說著一句話。
“為什麼?”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一切都是太後娘娘布好的局,我和馮梓音、駱顏眠沒有不同。
都是安插在他身邊的殺手。
我看著鮮血從他的胸腔緩緩溢出,染紅了褐色的地毯,眼睛突然開始酸澀,有些難受起來。
“成了?”織霧冷冰冰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不帶一點溫度。
“嗯。”我轉過身看向她,“麻煩告訴太後娘娘,阮將軍年事已高,不如放他一條生路吧。”
“收拾好現場,不要留下痕跡。”織霧冷冰冰地丟下一句,就消失在了窗外。
(八)
皇上被刺客擄走,皇後娘娘苦追數日,卻隻換回一具屍體。
先皇隻有皇上一子,舉朝上下全部陷入悲慟。
太後娘娘哀痛數日,終於從悲慟中清醒,國不能一日無君,皇上出殯當天,太後宣布擇日登基稱帝。
誰知,變故橫生。
先是鎮國大將軍阮將軍衝了出來,指著皇後娘娘大罵妖婦,表示其是假冒的,最後居然從皇後娘娘臉上撕下人皮麵具,頓時舉朝震驚。
誰知讓人更加詫異的是,皇上的棺蓋突然碎裂,已經升天的皇上手拿先皇遺詔,從棺材裏跑了出來。
“先皇有命,去母留子,太後為了一己私欲,欲謀朝篡位,朕大義滅親……”
顧安卿捧著聖旨站在棺材裏威風凜凜地昭告天下。
無數的禦林軍衝了進來,將太後及其亂黨拿下,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一場鬧劇,頃刻間煙消雲散。
“爹,你什麼時候知道我不是你親生閨女的?”我捂著被我爹幾乎擰折的胳膊,滿臉怨氣。
“哼,自己生的還能認不出來,骨兒自小文靜,哪裏像你潑猴一樣胡鬧。”老頭子老神在在地喝了口茶,緩緩說道。
我並不是阮家的女兒,阮小姐生來身體羸弱,被送上天淩峰習武強身,八歲那年卻還是難逃厄運,香銷玉殞。太後得知此消息,便找人做了一張人皮麵具,將我送上天淩峰,假扮阮骨。
時日漸長,爹爹對我好得無以複加,我的心也一點點地隨著那份父愛軟化。
直到後來,太後下令要我殺掉顧安卿,為怕我心軟,還特地軟禁了我爹。
可惜太後並不知道,在馮梓音刺殺顧安卿的那晚,我便已經被顧安卿收買了去。
我們做了一場好戲,讓太後以為顧安卿已死,她終於敢放心大膽地登基稱帝,也終於證據確鑿,坐實了謀反的罪名。
都說一見鍾情不過見色起意,好吧,我隻能老老實實地承認在顧安卿第一次在林子裏喊我醜八怪的時候,我就決定要讓這個男人付出代價。
而這個代價嘛,自然是讓他跟我這個醜八怪過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