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心?”蘇言冷笑,眼裏堆滿陰暗的情緒,“你有什麼資格和我講良心?你開著跑車到我學校炫耀的時候想過我的感受嗎?你寵幸那些男助理的時候想過我的感受嗎?我隻不過是你後宮遍地中間的一個小角色罷了,你知道這麼多年別人都是怎麼看我的嗎,嗯?不管我有多努力,在他們眼裏我也隻是你的其中一個男、寵、而、已!”
原來這才是他恨她的原因,她想過幾百種情形,卻唯獨忽略了蘇言的自尊心。
“對不起。”
輕輕的三個字成功把蘇言定在原地,葉慕容趁著他減弱了手上的力氣將他推開,獨自數著長廊兩側的房門號碼向前走。她找到陸綱定的那一間,將房卡插到卡槽上,嘀的一聲拉開房門。
“咚!”
房門將要合上的一瞬,被回過神趕上來的蘇言用力擋開了。
“你跟那個陸綱到底是怎麼回事?”
葉慕容皺著眉,她以前從未發現蘇言這麼纏人:“就是你想的那麼回事。蘇先生,我以為我們已經說清楚了,而且你長時間地待在這裏隻怕不合適吧!”
“對我不合適還是對你不合適?”蘇言沉著聲音,葉慕容卻明顯感覺到他的情緒變得暴躁起來。她不安地後退兩步,蘇言鬆了手裏的門把很快又逼上前,“你是怕被新姘頭發現了才那麼急著要和我劃清界限吧?葉慕容,我以前怎麼沒有發現你有這麼廉價!”
葉慕容終於被蘇言成功激怒了,她揚起手想要衝著蘇言的臉狠狠扇下去,半途卻被他扼住手腕狠狠地推到牆上。蘇言用身體壓製住她所有的掙紮,一隻手捏住葉慕容的下巴便狠狠地吻了上去。
“……”
葉慕容被他突然的動作驚得甚至忘記了反抗。
蘇言的動作比起親吻來說更像是咬,惡狠狠的像是要把身體裏某種無處發泄的情緒全數推給她。而後他卻又閉上了眼睛,慢慢地變得溫柔起來。葉慕容被一種眩暈的感覺纏繞著,恍惚記起來這好像是蘇言第一次吻她。
兩個人靜默了片刻,蘇言緩緩鬆開了對葉慕容的鉗製。他的眼睛變得亮晶晶的,在溫暖的燈光下看著她,張了張唇。
“我……”
“啪啪啪!”
兩個人之間微妙的氣氛被一陣清脆的鼓掌聲打斷,葉慕容怔怔轉頭,瞬間如同被一盆冷水從頭澆下。
陸綱正似笑非笑地倚門而立,也不知道已經在那裏看了多久。而他的身邊,站著麵色蒼白的朱微微。
【七】
葉慕容的工作室徹底陷入了危機,在得罪了朱微微之後又得罪了陸綱,她這次真的是把自己逼得一點退路都沒有了。
朱微微和蘇言的婚約取消了,而後朱氏用一筆不算小的金額買下了葉慕容的工作室,前來接手的人正是白洋。
“恭喜你。”葉慕容在合同上簽下自己的名字,遞到白洋手上。
白洋今時不同往日,麵對葉慕容時那一絲絲尷尬也已經消失不見。他微笑著接過合同,卻是放在手邊沒有立即簽字。
“你大概在心裏罵我白眼狼,靠著你融入了上流社會的圈子,又反過來咬你一口?”
葉慕容垂著眼沒有多餘的表情,白洋淡淡一笑:“葉慕容,我不是沒有真心想和你好過。”
“蘇言辭職的那個晚上,你在電話裏同意我來陪你的時候,我不知道有多開心。可我抱著你溫存的時候,你在我懷裏喊的竟然還是蘇言的名字。”
“你有想過我的感受嗎?”
“反正你終歸是心裏沒有我的,我也不能不為自己的將來打算。倒是你和蘇言,兩個人的事一定要把那麼多外人牽扯進去,我也好,朱微微也好,如今你們落得這樣的下場,也算是咎由自取。”
葉慕容始終未說一句話,白洋垂了垂眼,抽過手邊的合同龍飛鳳舞地寫下自己的名字。
“好歹同事一場,我勸你還是去國外避一避吧。混到這個份上,這裏已經沒有你的立足之地了。”
蘇言也不知道在樓下等了多久,看到葉慕容抱著紙箱出來,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緊張。他上前接過葉慕容手裏的箱子,臉上沒有了之前的陰沉憤怒,兩個人倒像是回到了最開始的模樣。
“我們談談吧。”
“好。”
西餐廳不大,桌與桌之間隻隔了一個半人高的屏風。葉慕容沒想到蘇言會帶她來她最初撞破他與朱微微事情的地方。
“我的確是一開始就抱了離開你的念頭,朱微微從國外回來的接風宴上,她說她很喜歡我,我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葉慕容的確從來不在蘇言對未來的規劃裏,一開始蘇言太弱,隻能被迫著依附於她,他把周圍人曖昧又諷刺的態度深深記在心裏,想著等到自己出頭的那一天,一定要把她狠狠踩在腳底下。
隻是這樣的恨隨著時間的延續,漸漸又被他琢磨出了一些其他的東西。
蘇言第一次發現自己不太對勁,是葉慕容把工作室裏的一眾助理全部換成了高矮胖瘦的各色美男,他在大學的假期回到公司,發現葉慕容被一群男人環繞著,胸口便沒來由地生出一股濁氣。他對著葉慕容發了一通不小的脾氣,卻不敢往深想自己生氣的原因,然後躲避瘟神一般躲回了學校裏。
蘇言在學校裏一直是王子一般的存在,喜歡他的女生不在少數,於是他光速和其中的一個女生戀愛了。那段時間他回葉慕容那裏的次數越發的少,葉慕容察覺出不對勁,第一次開著惹眼的跑車到了他的大學裏,間接公開了兩人的關係。
那一刻蘇言的心裏除了恨,更多的竟然是鬆了口氣。
就像他和朱微微被葉慕容發現的時候,他的感覺除了報複成功的暢快,更多的竟然是不甘心,不甘心葉慕容為什麼會那麼平靜。
而後他才驚恐地發現,那些最初的恨意在天長地久的朝夕相處裏,早就被釀成了其他不可言說的感情。
“的確是我一手把你害成現在這個樣子,我向你道歉,不過這時候道歉也沒什麼意義了。”蘇言對著麵前的餐盤露出一個苦笑,“你下一步打算怎麼辦?”
“還沒想好。”
蘇言拿出一個牛皮紙袋裝好的文件放到桌上,“這是你之前轉到我名下的投資和房產,現在還給你,希望還有點用。”
葉慕容張張口想拒絕,蘇言卻搶先一步截下:“慕容,我要出國了。”
“我被巴黎的大學錄取了,設計係。這些東西留在我這裏不如留在你那裏有用,還是物歸原主吧。”
“恭喜。”葉慕容頓了下,終於伸手拿過桌上的文件袋。蘇言卻在她碰到文件袋的時候握住了她的手,溫暖和力量一起順著他的手傳遞到葉慕容的手上,她抬起眼睛看著他,她的蘇言長大了。
“如果我說我愛你,你願不願意和我一起走?”
【八】
離別的機場都是等待出行的遊客,蘇言提著行李箱走到登機口,回頭看葉慕容的時候眼眶已經隱隱泛紅。
“真的不跟我一起走嗎?”
葉慕容卻堅定地搖了搖頭,一段感情裏最重要的是兩個人處在平等的位置,他們的關係從一開始就錯了,到最後才會落得這麼一個兩敗俱傷的下場。不過好在往後的時間還長,相愛的人經得起等待。
“蘇言,”葉慕容踮起腳伸手環抱住蘇言結實的腰身,“我等著你學成歸來。”
那一刻機場玻璃窗透進來的陽光盡數凝固在蘇言眼中,他閉著眼等待喉頭的酸澀過去,最後一次用力地將葉慕容收進懷裏。
“等我回來。”
三年後。
白洋從辦公室裏探出頭,揚手把一遝厚厚的文件扔到正在奮筆疾書的葉慕容桌上:“法國那邊的代表已經提前到了,下午開會之前把這些背熟。”
葉慕容對著一指厚的打印文件抽了抽嘴角,如今她和白洋的位置互換,白洋一手掌管著工作室,她則成為他鞍前馬後的小助理。如果不是白洋說這些的時候臉上的表情百分之百的認真,她簡直都要覺得他是在打擊報複自己。
前年朱微微結婚了,新郎是個地產業的新秀。朱重萌生退意,這幾年公司開始漸漸移交給女兒打理。白洋始終忙著把工作室與國際接軌,他長袖善舞,慢慢總算搭上一條法國的線,是個幾百年曆史的老牌子,如果洽談得好,對工作室以後的發展大有裨益。
隻是原本一直負責兩邊接洽的法國代表前些時候出了車禍被臨時換下,新代表聽說是個很嚴格的年輕人。白洋摸不準那邊的態度,導致葉慕容的準備工作工作量激增。
葉慕容餓著肚子犧牲了午休時間才終於勉勉強強地把幾十頁的資料背完,她拿著筆記本搖搖晃晃地跟在白洋後邊進了會議室。會議室裏早已有人在,是個背影筆挺的年輕男人,背對著他們站在窗邊,聽到響動緩緩轉過臉來,看到葉慕容之後緩緩露出一個笑容。
“你好,自我介紹一下,我是LS的中華區代表——蘇言。”
葉慕容必須拚命眨眼睛才能勉強把快要掉出來的淚水忍下,前方白洋怔了怔,回頭看看她,了然地笑了。
繞了一個圈,他們終於在終點的時候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