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銘歎氣,硬把景秋攬進懷裏,任她將眼淚鼻涕抹在他昂貴的衣服上。
“景秋你知道嗎?你和其他女生不一樣,即便難過,也不會順應自己哭泣,就像薔薇一樣永遠那麼堅強,那麼美麗,讓人看著心疼。”
景秋知道,他說的是實話。
即便軟弱,嬌柔,別人也隻能賞賜你廉價的同情,她不需要。可是此時,景秋實實在在,需要他的關懷。
海風徐徐,帶著翔銘的斷斷續續的聲音,“景秋,哭過之後,就繼續做像薔薇一樣的女子,生活需要你堅強。”
chapter8.鴻雁書
應父母的要求,景秋高考報考誌願留在了本省的一個小城市,翔銘隨家族意願回家繼承父親事業,而其他的同學,也各奔東西。
翔銘打電話來說,涼城在茗城參軍,景秋拿出地圖,找到了它的位置。是離海邊很近的一個城市。手指順著向上,就是此刻她呆著的城市。
麵對熟悉的大海,景秋莞爾。
涼城你知道嗎?我們麵臨著同一片海洋,這樣,你是否感覺到我在想你呢?
景秋把寫好的漂流瓶用力拋進海裏,是東風,強烈的東風,景秋笑了。
暑假的每一天,景秋都靜靜的坐在海邊,回想著他們點點滴滴,她似乎感覺他,從沒離開過。
海邊有一白色晃眼的東西,在浪裏翻滾著東前進,幾乎條件反射般,景秋猛地站起來衝向海裏,不會放掉一絲希望,海水灌進景秋的口裏,惺鹹苦澀。景秋撿起來,是漂流瓶,她粗魯的拔掉蓋子,把紙條撰進手裏,走到岸上。
她沒有勇氣去看,怕更多的是失望。拳頭緊了又緊,景秋緩緩展開略皺的紙條。
這裏也有一個港口,有一燈塔,我數了又數,依舊一千步。
景秋哇的哭了出來,是涼城,即便沒有署名。他的字跡多了些蒼勁,可是景秋還是能認得出。
景秋放佛能看到他,如那個午後,認真的一步一步數著港口和燈塔的之間距離。
景秋破涕而笑,他是在告訴自己,他們之間,他一直在努力。
大學的第一個月,景秋收到了來自涼城的第一封信,那封信,被她反反複複讀了好幾遍後,被小心翼翼的夾在了筆記本裏。
涼城說,當時那個時候,他確實很生氣,很難過,之後翔銘也給他打過電話解釋。可是他隻恨自己沒有用,沒有能力讓她過上好的生活。
涼城的父親,是軍人出身更是鼓勵兒子參軍,訓練本事。於是涼城就遠走他鄉參軍去了,且這一去就是十年。
景秋大學的生活,除了學習,還有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通信。涼城的信,準時的一月一到,對於電子設備剛普及沒有幾年的社會,宿友很不理解她的行為,每每這時,景秋都淡淡一笑,說部隊裏不準和未接通訊。
景秋也覺得,他們之間需要更大的勇氣來支撐著彼此走下去,而無形中的書信,而是緊密的連接起彼此需要安寧的心。
隻是這樣短暫的安寧和平和,到了第四年,生活完全變得麵目全非。
chapter9.大變化
那年,景秋大四,正是開始找工作的時候,家裏卻出了大事。
父親在上班的時候出了車禍,工作單位勉勉強強賠了三千塊就不理會了。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母親也在新一輪的人力改革中下了崗,本來一家三口還算殷實的小康之家,頓時變得每況日下。父親躺在醫院裏欠著高額的醫藥費,而母親也是一籌莫展,景秋常看見,她在沒人的地方抹眼淚。這個家似乎再也撐不下去。
景秋的工作,沒有著落半年了,工作單位大多很是排斥女性職工。而這個時候,景秋也發覺,涼城的信已經遲來了好久。這樣的事實,無異於雪上加霜。景秋想大哭一場,可是生活的壓力,迫使她,走下去。
在景秋走投無路的時候,韶華打來了電話。
韶華是景秋參加素描班的一個年輕教師,比她大五歲,生的濃眉大眼,文質彬彬。因為家裏的情況,她不得不放棄了興趣愛好,畢竟每次課的昂貴學費不是鬧著玩的。
韶華表示很可惜失去了這麼一個很有天賦的學生,景秋也略表遺憾,兩人便沒有聯係了。
隻是再聽到他消息的時候,是景秋被一外企公司成功招聘之後,公司的人事部老總表示他很願意賣韶華一個人情,因為他的妻子很喜歡韶華的作品。
景秋不動聲色的接下了這麼一個天大的餡餅。這個時候,不為五鬥米折腰的骨氣,早被社會的現實摩擦殆盡。總之,這份恩情她總會想辦法還。
一個月後,母親也打來電話,說她父親的醫藥費被好心人一下子付清了。聽著母親輕鬆的語調,景秋的人,一下子沉到了穀底。她心裏明白,父親的醫藥費不是一個小數目。而能夠辦到的,她想到的隻有一個人。
在後來的工作裏,她知道韶華並不隻是表麵上的一個教師而已,他是出了名的畫家,他有自己的展覽廳,他的畫會被拍賣到不可思議的價格。
於是,景秋約他見了麵。韶華對她接受接受自己幫助後忐忑不安的心,表示了解。
他說:“從你是我學生的時候,我就很欣賞你,你擁有很好的氣質和天賦。如果你覺得這件事你不安,我想,你可是試著做我的女朋友。”
“我完全沒有輕視你的意思,我幫助你隻是良心的選擇,和喜歡你不會混為一談。”
韶華的話很誠懇,真切。
景秋想,或許這就是緣分吧,她選擇向生活妥協。
這一晃就是兩年。景秋把他們接到了現在她的城市。父親的病大好了,偶爾也會拄拐出去溜達,母親也有了一份可以糊口的臨時工。
chapter10.情未了
“告訴我景秋,我們之間,不隻我一個人在奮鬥。”
“告訴我景秋,要多久?”
“不做,怎知道結果如何。”
睜開眼,耳邊涼城的聲音還在腦裏盤旋,景秋呼了一口氣,轉了一個身,繼續補覺。
很多年了,她的夢裏反反複複,一次又一次出現同一個人。新的事情不斷充斥著大腦,可是腦細胞卻毫不留情的保留著有關他的記憶。
離定的鬧鈴還有一段時間,邵華的電話卻打了過來。
“景秋,昨晚睡得好嗎?
“嗯。”
“醒了就別睡了,今天是咱們的好日子。”
“知道了,一會兒見。”
“好。”
不管如何,景秋還是到了美容院做了頭發,然後到了定好的婚慶公司。二樓,邵華已經西裝革履在等著。
邵華是個畫家,裁剪合體的西裝將他襯得越發俊逸,富有藝術氣息。
“景秋。”他走來,“你能嫁給我,我很開心。”
“今天你很帥。”景秋由衷的誇獎他。
上午整十點,婚禮儀式正式開始了,景秋的親朋好友不多,除了翔銘就是父母了。今天翔銘還意外的叫了很多當年的同學,她大致過了一遍,竟然還有慕容孝。
看著父母蒼老的臉上慈祥的笑容。她在心裏說:景秋,你還奢求什麼呢?
耳邊響著司儀的聲音。
“請問新郎,您是否願意娶身邊的新娘閔女士為妻,無論今後疾病健康、貧窮富貴,一生一世直到永遠嗎?”
“我願意。”
“請問新娘,你願意嫁給身邊的新郎周先生為夫,無論今後疾病健康、貧窮富貴,不離不棄直到永遠嗎?”
“……”
大廳的門,突然被打開,一男子攜風大步而入,景秋扭過頭,是翔銘。
這幾年他們偶爾還聯係幾次,這次婚禮,翔銘答應要來參加。
“景秋。”翔銘的臉上帶著無法言說的恐懼,“他走了,涼城,他走了。”
景秋手裏的花束“砰”掉在地上,她的耳邊回想起早上夢魘中,涼城纏繞在她耳邊的聲音。
他到死,都還在為他們之間努力著。
眼淚毫無預警的劈裏啪啦掉了下來,景秋的聲音是顫抖的,“翔銘,帶我去。”她回過頭,“韶華,對不起,對不起。”
翔銘告訴景秋,之前她寫給涼城的信,被他父親發現後沒收了,甚至涼城寄給她的信也一並沒收了。涼城找父親理論,他的父親說,隻要這次海上模擬救援演練成功,就給他看,這是這一去,良辰沒有活著回來,海上起了風暴,直接將救生船打翻,他為了救戰友,自己筋疲力盡,英勇犧牲了。
一周後,景秋和翔銘回湘城參加了的葬禮。看著涼城遺像,景秋止不住眼淚滑落。
“孩子,你是……”一個身著深色衣服形容憔悴的中年婦女,在她身旁問話。
景秋看著她與涼城相似的眉眼,明白了她的身份。
她是什麼身份,戀人嗎?她差點就結了婚。她什麼也說不出,她甚至什麼也不是。
“伯母,她都是涼城的高中同學。”翔銘看著景秋的黯然的神情,補充。
“好孩子,涼城知道你能來,會開心的。”她抹抹眼淚蹣跚著走了。
景秋扭過頭,眼淚劃過。她不想讓涼城,看見自己的狼狽。
翔銘開車送景秋來到港城的港口,她沿著清淺的腳印,想著涼城曾一步一步在這裏走過。
天灰蒙蒙的,沒有一絲放晴,如此,已經連續一周了。
海邊,港口到燈塔,沿著涼城走過的若隱若現的足跡,似乎和他的足跡重複一步,景秋內心的烙刻的斑駁陸離會變淺一些。一步,一步,果真一千步。
這樣,如若換我走九百九十九步,涼城,涼城。她心裏默念著一個人名字。
你會不會出現?
景秋在港城停留了一宿。
當天晚上,涼城夢裏出現了,寬闊的海岸線,他仍微皺眉頭,認真的走著,景秋早已滿臉淚水,瘋狂的跑上前將他擁住。
空中,仍回旋著那首古老的詞,不過這次換成了吟唱:陌上誰家少年,足風流?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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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都是之前費力寫下的短篇,周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