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風總是獵獵作響,比如吹動樓頂上的彩旗,比如穿過山岡上的樹丫,再比如吹開瀟灑小夥沒係的衣襟俏麗姑娘多樣的裙擺。在有雪的日子裏看風吹起雪花,團團如絨,片片如羽,漫過山、漫過河、漫過風裏搖動的枝枝杈杈,就會有一種別樣的心境。在這樣的心境裏感受獵風的味道,那味道就是甘甜的、纏綿的,如同吞在口裏遲遲不肯化掉的冰淇淋,也如同潔淨的手指伸到冷的空氣裏觸到的涼意。
冬風沒有春風柔和,也沒有秋風肅殺,它有著自己獨特的幹硬和尖銳。在觸到風的那一刻,你會不經意地打個寒噤或者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地吐出。它也總讓你的鼻尖通紅,讓你的臉頰塗抹脂胭。但它是快樂著的、吟唱著的。
冬風裹攜起枯葉和塵埃,也會歪歪頭看一眼跌倒的小孩子。它是頑皮的也是深情的,它懂得用自己的勞動掃淨汙漬和肮髒,也懂得用自己的耐心和冷酷凝固喧囂和浮躁。
冬風還有一項特殊的任務,那就是在完成一係列的“掃蕩”之後,為雪找到一片空曠的天地,讓美麗的白色在萬物的眼眸裏呈現。
冬是喜歡白色的,這點風最懂。
冰雪
冰雪都是白色的。冬的來是因為氣溫的下降,冰雪的來則是要裝點冬的麵容。它們像一對姊妹,挽著手唱著歌,一路瀟瀟灑灑,又一路蹦蹦跳跳。來的時候,它們會招呼天空扯開銀灰的幕布,去的時候它們會招呼太陽高高地掛上樹梢,它們追著各自的影子奔跑,像極了變幻的精靈。
雪,最美的時候不是初落,而是在一夜之間灑滿房頂、枝丫、草坪,浩浩蕩蕩地裹著風飄揚。那陣勢猶如水衝河灘,毫不留情卻也神態安然。每一片雪花的落下,都有著欣喜和灑脫;每一縷風的吹過,都有著清新和清涼。攤開掌心,你會看到它慢慢地融化;輕輕吹拂,你會看到它倏地就由西飄向了東。於是,就有了遊戲,有了打鬧,有了孩子們在雪地上的翻天覆地。當雪鑽進你的脖頸,童年的味道也會隨之蕩開來。
冰,不隻是因為雪才在。冷的時候,它會讓地上的水漸漸地變白,直到脆響堅硬。有孩子喜歡玩冰,圓圓的冰棒或者薄薄的冰片托在手心裏,哈著氣,跺著腳,嘴裏笑著心裏罵著臉上快樂著。有時候,雪的猝然融化會讓冰不小心就掛上了門楣、柴堆、農家收割的玉米秸,個個瞧上去玲瓏剔透,玉般晶瑩,如小竹簾一般精美、雅致。
最好的日子是躲在冰天雪地的樹林裏仰臉看天,冬風吹起你烏黑的頭發,臉兒也早已凍得紅紫。身上的白衣與大地的白色融為一體,樹上的葉子與地上的葉子相互映襯,那是一種特別的韻味,也是天地的神合。心靈在那樣的神合中愉悅著、幸福著,如同投進愛人的懷抱一樣,身體的每一部位都會舒坦開來。
雪和冰是最好的朋友,好到形影不離,好到有雪的地方就會有冰。所以,太陽出來的時候,你千萬別早早地離開。你得看雪消了凝成冰,看冰消了化成水,然後再深情地留下一抹記憶。
有枯枝的地方就有落葉,有落葉的地方就會有寒風,有寒風的地方一定有冰雪。而冰雪正是冬的靈魂,在耐心地書寫著冬天的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