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催雁雪紛紛,天陰沉的厲害。看這樣是要下雨了,前見天下的雪還沒化開,等這雨一下這日子還讓人怎麼過。每到冬天各宮都派發了過冬的棉衣,此刻若華穿著宮裏發的棉衣與寒霜、秋風、碧螺一起站在殿外。四個人低垂著頭臉上神色恭敬,就像四根石柱子一般立在那,不動一下。
“太後娘娘駕到。”隨著一聲尖銳的嗓音的響起,在大殿前的所有宮女好似聽到了福音一般,整齊有序的跪下:“恭迎太後娘娘,太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地上積雪未消,天空裏又陰雨綿綿,即便穿了棉衣膝蓋處的濕冷還是那麼刺骨、若華在心底哀歎,照這麼下去,得關節炎是肯定的了,當宮女的孩子傷不起呀傷不起。聽著一陣腳步聲從身邊經過,若華隻覺得眼角一片顏色晃過黑茶色的、紫紺色的、茶鼠色的、山鳩色的……五彩繽紛的顏色晃得人眼暈。
“都起來吧。”說話的聲音透著一股壓力,讓原本已經鴉雀無聲的現在陷入詭異的安靜之中。若華記得這個聲音,用眼角瞄了下碧螺,卻見這個丫頭也在偷偷看著自己。嘴角悄悄的往上翹起,蘭姑姑我們可是好久不見了呢。
蘭姑姑是太後身邊的人,她的話就是太後的話。太後讓起你還不起麼?悉悉索索的聲音響起,若華抬起頭看了看,門口早就沒了大人物的身影,倒是留下一大串淩亂的腳印,分不清是誰的。
“太後已經入了佛殿,你們也別光在外麵站著。太後齋戒不喜歡有很多人,該做什麼的就去做什麼,沒事的就回原先的宮裏待著。”
“是。”眾宮女齊聲回答。北燕是一個禮教森嚴的國家,在後宮禮教上尤其能體現出來。按照品級的劃分,什麼等級穿什麼眼神的衣服,主子讓你幹什麼就得幹什麼,說不得一二。
蘭姑看著眾宮女,臉上掛著冷笑。太後齋戒素來都要求安靜,太後喜淨這點後宮之中誰人不知,可今天偏偏來了這麼多宮女,這事情還能有誰做的出來?看太後剛剛臉上那神情,明顯的不愉快,那人這麼做何必呢。蘭姑掃視了一下宮女的臉,看到碧螺時臉色微有緩和,隨手一揮:“好了,都散了吧。”
“是。”眾宮女再次齊齊行禮告退。蘭姑走到碧螺身邊,看了看與碧螺在一塊的若華道:“應姑娘麵色紅潤,看來在萬安閣沾受了不少佛光呐。”
若華回以一個淺笑,目光在碧螺的臉上轉了幾圈,才道:“可不是托了佛祖的福麼,我才好活到今天呐。”
蘭姑笑而不語。碧螺夾在兩人中間局促不安。一邊是自己的親生姑姑,一邊又是照顧自己的姑姑,兩邊都不好選呐。若華看了看碧螺,看她不安的樣子,隨即拍了拍她的手,卻對蘭姑道:“先前昭儀娘娘已經找過我了,說是不用我們負責太後娘娘的衣食起居,隻讓我們出宮將素錦齋的廚子找進宮。如今事情已經辦成,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吩咐我們麼?”
若華的話讓蘭姑麵色一愣:“素錦齋的大廚?哦,想起來了。上次昭儀主子來給太後請安的時候,是這麼說的。既然昭儀主子這麼說了,自然沒有其他的事情,若是有到時候自會傳喚你們。”蘭姑想了又想,對若華低聲道:“姑娘是頭一次參加太後齋戒,太後她老人家信佛,對那些忌諱之事尤其反感,特別是在這齋戒期間,誰要是犯了,就等於判了死刑一般。”
若華謹慎的點點頭,雖然不清楚蘭姑的用意,但也知曉她這麼說也是在關照自己“嗯,若華心裏有數。”
離開蘭姑後,若華四人便回到了安置院內。雖然沒有其他的事情要忙,但太後齋戒期間,所有的人都要摘抄佛經。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若華在抄到這句話時停下了手中的筆,起身站到窗外。看著外麵的天和宮苑,心無法因佛經而有所平靜。在這雕梁玉宇之間,在這紅牆內院之間,在這地位權利之間,這佛經如同滄海一粟般。這偌大的萬安閣就如那渺小的一粒沙塵拖入滾滾波濤的大海之中,瞬間被吞沒,瞬間消失的毫無蹤影。人心是不會寧靜的,起碼在這高牆之內的人是做不到這點的。紛爭、權謀、愛情、友情、親情有太多的東西交織出來的巨網捆住這裏每一個人的心。欲望是無止境的,而隨著欲望被開發出來的心思更是無止境的。所以這皇宮,就是深淵,一步一前程。
“嗬。”天空中的雨停了,開始飄起了雪花。白色的精靈落入凡塵化在凡土之中,終究也變成了俗物。若華看著那飄飄灑灑的雪花,意興闌珊的坐到書桌前接著抄寫佛經。
這時候青檸推門而入,肩膀上還帶著雪花,鼻尖上也冒著熱氣。若華見狀立馬起身將青檸請入座,給青檸送上熱茶。
“青姑姑這時候來找若華,是有什麼事情麼?”按照道理,青檸應該陪著婉賢妃在佛殿陪太後誦經才對。
青檸喝了口熱茶,覺得舒坦了點才開口說話:“是太後要找你。”
“找我?”若華突然莫名其妙的感覺到一陣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