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認為自己敢傷人或者殺人,就算是為了自衛她也不敢,那麼便模仿現代的監獄吧,將惡人都關起來便罷。至於關起來以後是否要進行勞動改造,是好是歹是死是活,她也都不至於給自己太大的心理壓力。
打算好了以後,春申也就沒怎麼做思想鬥爭,就把自己的打算付諸實踐,在那個少年身上試了一試。
於是少年在那日中午,就發現自己的活動空間陡然變小,而後越來越小——他的麵前就像是有一道看不見的屏障攔住了去路,無論他想往哪邊走,抬起腳都是邁不下去的。最後他索性席地坐下,十分隨遇而安。
其他各種各樣或大或小的“針對”不一而足,就像是鈍刀子割肉,作踐得讓人恨不得求個痛快。
於是這一日,也是少年到了這裏的第三日,他起了個大早,候在院子裏,隻等春申醒來又洗漱了出去,便對著人深深一拜,說要告辭。
告辭?
春申剛洗了臉稍微清醒了點,少年話說完她就又懵了。懵了的同時,不知怎的,她心裏竟還莫名多了些負罪感。
少年平靜地站在院子前麵的空地上,哪怕他身後就是麥地菜地水果園子,旁邊架著風車織布機,還時不時傳來家禽牲畜的叫聲,他竟也是那般芝蘭玉樹,無論是周圍的環境還是他身上越發破爛的衣服,都不能損他一分的風華。
這樣的少年郎,怕是不管誰看見了,都會忍不住生出自慚形穢的情緒來。
春申也是,她從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清楚的知道:她跟這個少年,哪怕說方言的口音一模一樣,也照樣不是一路人。
她心裏歎了一聲,有些寥落,又有些後悔——若說她這兩天的作為裏沒有可以捉弄的成分,那才是謊話,可她卻也不是抱著一腔子壞心腸,充其量無非是逗一逗這少年郎,就好似……
男孩子們看見好看的小女孩,也會忍不住揪一揪她的辮子,或者捉了蟲子嚇唬她,說是捉弄,其實無非是想引起小女孩的注意罷了。
承認自己幼稚並不困難,道歉也不困難,難的是不知道怎麼解釋自己的舉動。春申愣在那裏,耳邊傳來的卻是小矮子歡欣鼓舞,想叫少年趕緊滾蛋的聲音。
她拍了拍小矮子,先回屋裏取了早飯放在桌上讓他先吃,這才又出來關了門,學著少年剛才的樣子對他拜了一拜,又抬手指了指穀倉旁邊池塘的方向,道:
“我先向你陪個不是,家弟年幼,尚不曉事,也不通情理,還請不要同他計較。剩下的,我們那邊敘話。”
語言雖然用的是春申從小到大講熟了的家鄉方言,但問題是,她可從不曾用方言講這麼拗口的話,就跟學小矮子說話時一樣,怕出錯,一句話她要在腦子裏轉個四五遍,才敢說出口。
少年也算給她麵子,點點頭便隨她到池塘邊敘話了。那邊離屋子遠,她再使點手段,小矮子保準聽不見他們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