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天,每當夜幕來臨的時候,我習慣獨自去樓下的草坪納涼。
一次,我意外地發現一個披肩長發、身材高挑的女孩先自己一步來到了草坪,她昂著頭站著,像是在數滿天的星星。起初,我並不介意她的存在,選了個位置躺下來,默默地吸煙、默默地想心事,直到時間久了,見她還沒有要離去的意思,便爬起來走近她身邊悄聲問:“小姐,你是在等人嗎?”她答非所問:“是怎麼樣,不是又怎樣?他已經失了約,一切都已經不再重要。”原來,她是個傷情女子。我好心地勸她:“你別太難過,這麼晚了早點回家吧!也許,是因為別的原因他才失約的呢!”女孩卻並不領情,說:“你不用開導我,你們男孩子隻要失約,總是會有很好的借口及理由的。”
“無可藥救的家夥!”我粗暴地罵了句,氣憤地起身離開了,隻留下女孩仍愣愣地站在那裏。
我以為自己再也不會遇上那位不近風情的女孩了,哪知她後來竟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幾個月後的一個周末,同事生日請大家去酒吧喝酒,從典石酒吧出來,我謝絕了同事提出護送自己的好意,一個人搖搖晃晃地走在回家的路上……頭腦稍微清醒些的時候,我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寬大的席夢思床上,坐在床邊的竟然是在公園的草坪上認識的那個女孩。“是你救了我麼?”我邊說邊要坐起來道謝,卻被她按住了,她說:“沒什麼,我們有緣。”這時,我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便問她男友是否回到身邊了。她強顏一笑,道:“他另有所愛了,就算我能原諒他,又有什麼用。”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我啞然。在女孩家住了兩天,我的身體恢複差不多了,也該走了。我跟女孩道別的時候,她堅持送我出門口,並關切地囑咐,以後別喝那種劣質酒了,會傷身體的。我說謝謝,記住了。我後來奇怪,自己當時怎麼沒有問起她的名字,她為什麼也沒有問我的姓名,難道我們真的有緣,曾經相識過?可是,在記憶的深處,除了在草坪上的那次偶然邂逅外,卻怎麼也搜索不出關於她的點點滴滴。
日子一天天走過,女孩的身影時常莫名其妙地出現在我的腦袋裏,驅不散,揮不走,心情也逐漸變得憂鬱起來,更要命的是因為想她念她,以至於工作中常出差錯,本來就看我不順眼的辦公室主任立即逮住機會炒了我的魷魚。失去工作後,我就把自己關進屋子裏,寫一些關於愛情的似是而非的東西,沒想到其中一篇竟在當地廣播電台情感港灣欄目播出了,這讓我興奮不已。經過一番思量,我決定把這篇文章的錄音帶送給女孩。門開的瞬間,身著一件真絲緊身吊帶裙,腳穿一雙紅色高跟皮鞋的女孩衝我微微笑了一下,像老朋友似的對我說:“你又回來了!”麵對她柔情似水的目光,我低著頭機械地將錄音磁帶遞給她,木訥地說:“這裏麵有我的文章,有空聽聽。”然後,也不顧她的挽留,轉過身掉頭離開了。不知為什麼,我心裏渴望見到女孩卻又害怕麵對她。
為了生存,我不得不開始尋找新的工作。幾天後,紅盒城電子廠通知我去參加麵試。可是,從公共汽車上擠下來,我就發現自己裝資料的包被小偷用刀劃了個大口,畢業證書和資格證書統統丟失,沒了證件,不但眼前這份工作泡了湯,而且以後的工作也不好找了,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心煩意亂的我無計可施,一直在工業區的馬路上徘徊。突然,我看到一個小青年正往牆上貼著什麼,憑直覺走近前一看,原來是一家俱樂部招雜工數名,要求是為人老實,能吃苦耐勞,年齡和學曆不限。我決心去碰碰運氣,先找個地方混口飯吃再說。按照廣告上的地址,我找到了位於市郊的那家俱樂部,它的正門立著隻紅色女裝鞋標誌的霓虹燈裝飾牌,那種樣子的鞋好像在哪裏見過似的。忽然,我想起來了,女孩穿的就是這樣子的鞋:紅得醒目,紅得好看。負責招工的中年婦女看了看我,然後遞過來一張新進員工登記表說:“你填好交給我,明天過來上班吧!”就這樣,我成了“紅舞鞋”俱樂部的一員。我的工作說簡單也不簡單,說不簡單也簡單,就是不斷觀看電子眼閉路監控屏幕,一看到可疑的人和車輛進入俱樂部的範圍,立即用對講機向“安全辦”彙報,安全辦則根據我報上去的情況,迅速作出反應:從後門疏散來這裏消費的客人和服務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