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經理關照,當然有。”我大聲道。經理狠狠地說:“那我就放心了。我遲早會讓他走的。想跟我鬥,他還嫩了點。”
也許,廠長知道得罪了經理沒有好果子吃,沒多久就開始為自己的後路做準備了。一天,他悄悄對我說:“小賈啊!你也算是我的得意門生,有一個台商新開了一家廠,打算讓我去當廠長,並要我帶一些技術人員過去,我想讓你過去當車間主任,工資嘛比這裏高,你看行不行?”
“說實在的,我很想跟你去,但小月還在這裏呢!我不放心。”我不傻,自有不走的借口。
廠長有些不悅,說了句人各有誌,我也不勉強,就腳底抹油掉頭而去。
過了幾天,廠長真的帶著一大幫人不辭而別,工廠生產方麵頓時處於癱瘓狀態。經理萬萬沒有料到廠長搞突然襲擊、迅速撤退這一招,措手不及,隻得打電話把實情告訴了老板。從香港匆匆趕來的老板失態地指著經理大發脾氣:“你叫我這個廠還開不開?你知道工廠停一天工,要損失多少嗎?為了一個女人,你們爭風吃醋、明爭暗鬥,值得嗎?我早提醒過你,玩女人可以,但不要因小失大,你以為你勝利了是不是?現在,我馬上讓人事部通知王燕這個臭女人走,免得敗壞廠裏的風氣!”
“姐夫,你哪來那麼大火氣,他走他的,他走了不是還有小賈嗎?再說,廠有廠規、家有家法,他以為大發廠是他開的,他想怎麼樣就怎麼樣,還想嚐去年‘大罷工、鬧加薪’那一套,這次我讓他的如意算盤落空。你給我半個月的時間,我一定讓機器照常運轉。”經理小聲地辯解。“也隻好這樣了。”老板接著說,“廠長鬧出廠的事已不是一回兩回,每鬧一次給他加一次薪,越讓著他,他越變本加厲,這樣下去終究不是個辦法。”
幾天後,我如願升了廠長,由張小兵接替了車間主任之職;人事部新招進了一批員工,經過一段時間的調整,工廠又轟轟烈烈地運轉開了。
一天,在下班回家的路上遇到了王燕,不知為什麼,我現在一見到她就有一種強烈的惡心感,正想悄悄地從一旁的小道溜走,卻被她看見了。她追上來說:“跑什麼呀,我有那麼可怕麼?廠長大人,別忘了,你也曾是我石榴裙下的一個風流鬼呢!”
我止住步子,生氣地責問:“王燕你胡說些什麼?我是怕小月看見我們之間還有往來,不太好。”
“怕小月看見?”王燕皮笑肉不笑地說,“她給你戴綠帽子都幾年了,你還當她是純情少女呢!也不想想,要不是她和老板有一腿,你能當上車間主任,再順順當當地當上廠長嗎?比你強的多得是,那個張小兵不比你強?也不動動豬腦殼想想。”
“你……你……”我氣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你……你……你什麼?”王燕說,“請原諒!本來,我不想把小月的醜事抖出來的,是你自己逼我的。我要去深圳了,是來跟你道別的,多保重!”
王燕要走了,我心裏多少有點難過,但我更氣憤的是小月竟然早已背叛了自己。打工時代的愛情,雖然沒有花前月下的浪漫,但也有相互關心、體貼、依靠的溫馨,那是一種建立在相互信任基礎上的愛啊!但怎麼就這樣脆弱,經不起風雨呢?
晚上十一點多鍾,小月回來了。我按照早想好的揭穿她的計劃,上前一把抱住她,親熱地在她耳邊呢喃:“親愛的,怎麼才回來,我想死你了!我要你。”
小月慌忙從我寬大的懷抱中掙脫出來,說:“親愛的,今晚不行,我加班很累了。”
我蠻橫地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一隻手托起她的下巴,雙眼盯著她說:“月,你看著我的眼睛,讓我感覺你的話是真還是假?”她遲疑了一下,問:“賈洪,你這是怎麼啦?怪怪的。”
“怎麼了?我的女朋友跟別人上床風流快活,回來跟我謊稱加班,你說我怎麼了?我的心在滴著血呢!”說完,我鬆開小月,嗚嗚地哭了起來。
小月的身體顫抖了,一下子癱在床上,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落下來。哭夠了,小月說:“賈洪,我也沒有辦法,當初是老板在飲料裏下了迷藥,我才順從了他的。”
“那你可以告他呀!”我氣極敗壞地吼道。
“他樹大根深,我們能告得過他嗎?再說反正一次也是好兩次也是好,順從了他,不也得到了不少實惠?要不然,我在車間累死累活不過幾百塊一個月,現在輕輕鬆鬆的工作一個月拿好幾千呢!”小月振振有詞。
“你們女孩子,怎麼個個那麼愛慕虛榮,到現在你還執迷不悟,難道你沒有從王燕的下場裏看到些什麼嗎?我問你,你到底是要這份工作,還是要我,要愛情?”我無可奈何地責問。
小月擦了擦眼淚,聲音低低地道:“要工作怎麼說?要你又怎麼說?”
“你要工作,我就走唄!要我,你就辭了工,在家裏待著或者另外進一個廠。”我無限柔情地看著小月,期待她能給自己一個滿意的答案。
“我沒有了工作和收入,你會對我好,對我負責一輩子嗎?”小月猶豫不決地問。我含笑點點頭:“會的,我會的。”
小月撲過來,把頭深深地埋進我懷裏,小聲地抽泣起來。那一夜,我倆相擁而眠,我們的心似乎從沒有這樣貼近過。
小月辭工的第二天,我得到了一個不好的消息:人事部讓我到寫字樓辦理辭職手續。是新進廠的那個人事文員來通知我的。雖然自己早已做了最壞的打算,但卻沒有料到事情會來得這麼突然。當時,我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以為是對方弄錯對象了,對她說:“可能你搞錯了,我是分管技術的廠長,怎麼能說走就走呢!”“我看不見得吧!當時若不是小月在我耳邊經常說你這好那好的,我才不會讓你先當主任再任廠長的。”是老板的聲音。
當我把失去工作事實告訴小月,她說自己辭工時老板就明說了,要是她不在廠裏做了,我這個廠長肯定當不成的。她問我是不是後悔了?我斬釘截鐵地說:“永不。”
後來,憑這些年學來的過硬技術,一個外資工廠聘用我當了經理,小月也被照顧進廠做文員工作。年底,我們參加了工廠舉辦的集體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