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從二樓窗戶口透出來的柔和燈光,我知道沒有撲空,心裏歡喜極了,奔跑上去,把門敲得很響。他居然隻穿條褲衩來開門,“這麼晚了,我做夢都沒有想到會是你,真不好意思。”我若無其事地走進去隨手帶上門,像泥鰍似的往他懷裏鑽,抱著他又親又啃。他推開我:“瑩瑩,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嬌嗔:“木頭人,你不知道這段日子我有多想你嗎?我愛你。”他搖搖頭說:“你現在對我心存感激,看到的盡是我的閃光點。其實,我不像你想象中的那樣美好。再說,我比你大十幾歲,年齡相差太大,是不可能走到一起的,我們隻能做兄妹。”
“不,我就愛你。”我固執地說。我開始脫衣服……他驚愕地看著,直到我緊緊地貼住他,他才回過神,邊抵抗邊後退,但他終究是男人,在我的攻擊下,喘著粗氣同我一起倒下……狂風暴雨過後,望著地毯上星星點點的落紅和熟睡的他,我百感交集,自己把整個人整顆心交給了他,他是否也完完全全屬於我呢?我不知道。
郝剛仍然不鹹不淡、不冷不熱地對待我,然而,從他看我時自然流露的柔情,我感覺他也是愛我的。他就像上蒼賜給我的一份禮物,有他就有一份安全感,有愛與被愛之間的幸福、快樂與纏綿。
然而,這份寧靜沒過多久就被打破了。一天中午,保安找到飯堂,告訴我有人找。臉色有些煞白的郝剛站在那裏,一條纏滿紗布的手臂吊在脖子上,紗布上的血跡隱隱可見。“你怎麼啦?”我關切地問。他苦笑著說:“你還記得‘迷你發廊’的龍哥嗎?早上他帶了十幾個手下半路上截住我,苦苦逼問你的下落,我不說,他們便動了手,在激烈的搏鬥中,我的手臂受重傷,他們的人也被我打傷好幾個。後來,警察來了,我們一哄而散。”“幹嘛要逃呢?警察來了不是正好可以報案?”我不解。他說,他的老板以前經常去龍哥的發廊嫖宿,報了案對他不利。要不,上次龍哥和同夥強逼我賣淫時他曾想過,讓這群惡棍繩之以法,何必等到現在?老板有恩於他,他不能做損害老板名譽的事。本性凶殘的龍哥,不會輕易放過別人的,一次報複不成,可能會進行第二次、第三次,直到達到目的。我越想越害怕,忙問郝剛怎麼打算。他說,這次來的目的就是跟我道別的。老板獲知他受傷的事,決定派他前往北京的分公司避一段時間,以防遭不測。他讓我放心,他走後龍哥斷了線索,隻要我平時提高警惕,不走得太遠,他們是難以找到我的。
熱戀中的男女,誰不希望與心愛的人在一起?可是,麵對現實,又不得不分離。送走郝剛,我哭成了淚人。
從郝剛走那天起,我掐著指頭天天盼信,渴望知道他的近況。半月後,工廠的黑板上終於出現了我的名字。信中,他說已經適應了新的工作環境,給老板女兒當副手,管著百多號人,出門以車代步,要多威風有多威風。他過得好,我的心舒服多了。
不知不覺地進入了冬季,天氣很冷,我從收音機裏聽到北京下了第一場大雪的消息,開始寢食難安。郝剛走的時候沒帶過冬的衣服,我怕凍著他,急忙從市場買來毛線,連夜為他趕織毛衣,用了十多個夜晚才織成。因睡眠不足,有一回,我在工作台前忍不住打了瞌睡,結果手指頭碰到滾熱的機器上,燙得血跡斑斑。郵毛衣的時候,郵局大廳一角有個磅秤,我踏上去稱了一下,比以前足足少了5斤,雖然自己吃了不少苦頭,但想到愛人穿上衣服欣喜的樣子,心裏甜甜的。
王麗是我唯一的知心朋友,她見我每晚織毛衣一直織到宿舍熄燈才入睡,而第二天又照常上班,心痛地說:“真是癡情女子薄情郎,隻怕到頭來好心沒好報。”她剛失戀,對那場轟轟烈烈的愛情以失敗告終仍心有餘悸,對人的感情心生懷疑也在情理之中。我那時並沒放在心上,一笑了之。直到後來,總是我在給郝剛寫信,而沒有他的片言隻語,才想起王麗的話,心中有些猶豫了。
我怎麼想怎麼都覺得不對勁。於是,請了假,決意去北京走一趟。站台上,王麗勸我不要去,憑她的經驗,去與不去的結果都一樣,他肯定背叛了我,背叛了我的感情。她說自己失戀之後,便悟出了個道理:打工時代的愛情大都靠不住,男人不像女人用情專一,隻要遇上比你強、比你好、比你更適合他的,便推翻了你對他所有的好,不顧一切地離去。你們分別近一年,他要是真的愛你,早就把你接過去或者回到你身邊了。我不相信郝剛真是那種薄情寡義的人,會不會有別的原因?想來想去,我還是登上了列車,想看個究竟,也好死了這條心。
到了京城,我按通信地址找到郝剛的住處。開門的竟是一位美貌妖豔的女子,她仔細打量我這個不速之客,遲疑地問:“小姐,你找誰呀?”我懷疑自己敲錯了門,但還是順便問了一句:“是郝剛家嗎?”聽到她肯定地說:“是的。”我立即有一種受傷的感覺。原來,他真的變了心,身邊有女人在照顧他。
事情已經很明顯了,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走出那幢大樓的,我在心裏默默地對自己說:路是自己走的,一定要堅強,不許有眼淚。在通往火車站的途中,穿過十字街口的時候,一輛奧迪轎車迎麵而來,在僅離我一步遠時猛地刹住了,“你找死麼?往車上撞!”在司機的怒罵聲中,我抬起頭,開車的竟是郝剛。霎時,他也發現了我,我倆幾乎同時發出驚呼:“是你?”他把車停在路邊,跳下來攬住我的肩,我感到極不舒服,立即掙脫出來。“你到過我家,見了她?”他察言觀色地問。我用力咬住嘴唇,一聲不吭。他站在那裏,沒趣地苦笑說:“原諒我,我應該早告訴你,她暗暗喜歡上我有很長時間了,隻是我自己不知道。調我來京是她的主意,那時又發生了龍哥報複我的事,自然水到渠成。她讓我當她的助手,給很高的薪水,陪她出席各種生意場合。有一次,我們參加酒宴回來,醉意蒙朧的她倒在我懷裏,說了許多她以前想說而不敢說的心裏話,並大膽地吻了我,本來就對她有幾分好感的我有種飄飄然的感覺,借著幾分酒勁和她發生了不該發生的事。事後,我心裏懊悔不已,感到對不起你,不知怎樣向你解釋這一切。她也是真心愛我的,見我雖然得到了她卻並不開心,給人感覺總像有心事,便問我什麼原因,我不忍心瞞著她,說出了和你的那段感情。她是個通情達理的人,她說強扭的瓜不甜,要我在你和她之間作個選擇,要是選擇你,她沒意見,會衷心祝福我們幸福。要是選擇她,她會更加珍惜這份感情。結果,我選擇了她。因為她可以帶給我豐厚的財富。這些年,我一個人在外闖蕩、拚搏、流浪,為什麼?不就為了個錢麼!”
我懂了,最後問他一句:“你用心愛過我嗎?”他痛苦地閉上眼,認真地想了一會兒,說:“我可以對天發誓,是真心愛過你的!如果沒有她的出現,我想我們不會隻開花沒結果。”“那就足夠了,我不會恨你的。”說完,我轉身便走。他把手握成喇叭狀,背後傳來:“謝謝,我結婚的時候,會通知你的。別忘了來喝喜酒。”
“我會的,祝你幸福!”我泣不成聲,還是哭了……隻為他真心愛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