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赫赫有名的姚半仙頃刻便至,點了香火,滿口念念有詞。兩個小道童拖著老人,一路驅邪,直至來到葉靈蘇的閨房,姚半仙示意止步,對著搖擺不停的羅盤,大呼詭異,隨即入內。
葉靈蘇也不阻攔,任由其胡編亂鄒,笑看這場鬧劇。楚懷玉滿臉憂色,對女兒甚至流露祈求之色,但葉靈婉始終不予理睬,置若罔聞。
來到自己就寢的床榻前,被褥一掀,如有預謀般,一個稻草結紮的小人顯露人前,上麵刻著葉天逸的生辰八字。稻草人的脖頸處,勒著一根紅線,掐住要害,寓意不詳。
姚半仙將之拿起,也沒細看,就連連怪嗔道:“這個詛咒小人,到底是誰放的,居心甚是歹毒。殊不知,弄不好,是要損人陽壽的麼?葉老爺的病,看來也多源於此了。”
一時之間,人人眼露怪色,不免向女子指指點點,碎語紛紛。
“唉,人不可貌相!”
“老爺真是白疼她了。”
“也是,冷落了十六年,這份怨,又豈是說散就能散的。”
……
“靈蘇你,竟還是不願原諒我麼?為何如此?”麵對這實情,葉天逸勉強撐起不適的身子,麵露哀色,痛心疾首,咳嗽更甚。
葉靈婉微一頷首,楚懷玉收到暗示,順勢而語:“老爺,何必為了一個小賤種傷身。像她這種連生父都妄圖謀害的人,怎能為皇族所容!他日貴為王妃,還指不準要鬧出什麼禍端來,不可不防啊。”語帶暗示。
“爹爹,母親此番說得是。靈蘇,你實在不該。”明明是始作俑者,卻仍是一臉無辜。原來一切不過就是為了皇甫筠。少女也不慌張,從容應道:“姨娘,爹爹,姐姐,何必這麼快就下此言論。”言罷,走到姚半仙身側,女子笑得無害,一雙柔弱無骨的纖纖玉手,搭上其肩頭,即便老道刻意鎮定思緒,卻仍是不免為這近在咫尺的傾城之姿,心生蕩漾。耳畔,飄來少女低語,低沉不失冷厲:“半仙,你可知,我是誰?”
“無論是誰,在老道眼裏,一視同仁。二小姐,你既做了不該幹的事兒,即便身份再尊貴,我也直言不諱。”合上雙眼,刻意忽視這攝人幽香。
哪隻女子隻繼續道:“我即將嫁入王府,正如姨娘所說,身份再也不比一般。汙蔑皇族之人是何罪過,道長應該不會不知吧。”掐住老道臂膀的右手,不覺力道加重,麵上仍是微微而笑,不顯山露水。
果見其心神擾亂,支支吾吾,有所動搖。
葉靈蘇才從其手中,漫不經心地拿過稻草人偶,牽著線頭,慢慢拉扯出了另一個藏在繡枕下,代表著自己生辰的結紮小人。兩個稻草小人以紅繩係縛,因為距離實在分得太開,才沒有被及時發現。
葉靈婉見狀,不免微微蹙眉。
“爹爹,我知你最近身子不好。所以,才希望借助此法,分勻我的陽壽,讓你早日康複,並日日祈禱。這,本是我個人的小小心願,不願張揚,哪隻卻無端引來今日的猜忌一場。”神色黯然:“或許,在三姨的心裏,對於往日種種,我始終心存不滿,才會如此懷疑靈蘇吧。”連消帶打,聽得在場眾人無不動容。
言罷,葉天逸身子巨顫,簡直不能自已,掙脫小道士,也不顧抱恙的身子,一把將愛女摟入懷中,語帶哽咽,連連道:“真是個傻孩子,你大好年華,何苦做這種自損身子的事兒。爹爹糊塗,實在不該懷疑你的。”
“這也難怪,畢竟我的命格,始終為人介懷。”鼻音抽搐。今日,他就要讓葉天逸徹底不再信奉此等天命之說。
果不其然,對著這份懂事,葉天逸虎目一掃,向眾人宣布道:“從今往後,如果我再聽到一丁半點”天煞“流言,那也無需我開口,自己整理包裹,自行掃地出門就好,我們葉家容不下那些一心惹事,企圖破壞家中和睦之人,明白了嗎!”明眼人一瞧,就知說得是誰。
姚半仙見生勢不對,立馬見風使舵,附和道:“姑娘好孝心,老道眼拙,竟是沒能探查出其中真意,實在慚愧慚愧啊。”
“嗬嗬,道長謙虛了。就憑這份進退有度,左右逢源的能耐,也不負半仙之稱了,難怪你能橫掃京城,無所顧忌了。”
幹笑兩聲,被嘲得麵皮一陣發燙,卻也反對不得。
同時,靠在老人肩頭的少女,向著楚懷玉母女,秋水般的眸子,倘佯出少見的怒意。彼此間的爭鬥,她欣然接受。然而,倘若傷害了自己所在乎的人,那就決計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