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央視新聞評論部:逝去的年會之王(2 / 3)

孫西是第一屆的“四小天鵝”之一,這個節目他在2014年的年會上又表演了一次,從舞團借來的服裝已經被他們撐壞了好幾套,吊帶不夠長,隻好用塑料繩接上,緊緊巴巴的上衣也隻能勉強地兜住中年發福的啤酒肚。

1990年代末的一次年會晚宴上,大家開席坐定,領導級別的人都換上了店小二的衣服,戴著皮帽子,拎著茶壺,一排排出場。在那頓晚飯上,他們要聽坐著的人吆喝,倒茶、上菜,甚至接受刁難。

“領導平時管我們364天,片子不好說斃就斃,說改就改。大家辛苦一年了,隻有在這一天能翻身,”孫西說,“這是解決幹群矛盾的最好辦法。”

參加年會的人會被要求在入場前進行一個簡單的宣誓,誓言就是保證今晚會嚴格遵守所有的遊戲規則。

當時分管新聞的央視副台長李東生被要求掛著煙盒子賣煙,不僅要把煙賣出去,而且要達到一定的金額。

參加年會的領導錢包裏得揣點錢,這是不成文的規定。他們的錢包經常被要求上交,這也是柴靜撿到100元的原因。

領導的隨身物件會被當場拍賣,有領導被現場要求解下腰帶拍賣。早年的年會主持人大多由崔永元和白岩鬆擔任,兩張名嘴不饒人。曾經一位以作風開放而著名的領導穿著燕尾服在台上唱歌,籌備組為了表演效果,安排專人用電風扇在台下鼓風。一曲唱畢,崔永元無情調侃:“也不知道這位領導的下麵為什麼那麼熱。”

新聞評論部的整蠱方式越來越大膽,揭發黑幕的偷拍取證也被拿來對付同事。年會策劃人曾經讓剛從部隊借調過來的同事穿上製服,在高速公路上攔領導和名嘴的車,攔截的過程會被偷拍下來。百般刁難下,有人發怒轉而找關係打電話,也有人老老實實任人擺布。水均益被攔下後老老實實地抄發動機號,卻在台上吹牛自己輕鬆搞定了攔車事件,但立馬就被播放的偷拍視頻揭穿。

年會還用《花樣年華》的音樂和片段編派過一位中心領導出軌的片子。

白岩鬆在《幸福了嗎》一書中說:表麵充滿惡搞氣息的年會,其實背後充滿著讓人眼前一亮的創意,它自由、平等、民主,成為CCTV新聞評論部輝煌時期前衛文化中特有的一部分。

在新聞評論部輝煌的那幾年,業務評比的勁頭也會帶到年會上。

“評論部的年會大家都是搞評比,節目太差會不好意思。”原《生活空間》編導李文告訴《博客天下》,“我們好幾年年會的評比都不好,陳虻就特別沒麵子。”

崔永元曾經對新聞評論部年會評比做過評述:每年新曆年初舊曆年底,央視新聞評論部所屬的《焦點訪談》、《實話實說》、《東方時空》、《新聞調查》幾大欄目之間都要舉行一次內部打擂。因為內部打擂的時間定於每年2月5日且雷打不動,所以私下裏大家把這場比武盛事又叫作“二五演”。每年打擂之前,各個欄目組都憋著一股勁兒,派出精兵強將製作自己的拿手節目,並且對外嚴格保密。到了“二五演”那一天,各欄目組一齊把底牌亮出來,那真是“各村有各村的高招”。

因為連續幾年在《四小天鵝》評比中失利,陳虻給當時《東方時空》的攝像、熟知老電影的畢建鋒下了死任務—組織1999年年會上要出的節目。這也是後來在網絡上廣為流傳的惡搞短片《糧食》產生的原因。

畢建鋒將經典影片《糧食》重新編排,影片中的時間從1943年延後到2043年,新聞評論部已經“分崩離析”,大部分製片人和名嘴都已經去世,隻剩時間拉著幾個老人仍然還在評論部裏,製片人李媛媛的兒子李三角帶著《時空報道》組單立門戶,孫玉勝的兒子孫遇敗被安排為日本鬼子到村子收繳片子。

《糧食》裏調侃了其他節目,崔永元的兒子崔橢圓被李媛媛的兒子李三角打,邊挨打邊喊著:“我實話實說,我實話實說!”李三角生氣地喝道:“你爹當年就沒有一句實話!”

《糧食》將央視內部的正式衝突以一種嬉笑怒罵的形式表現出來。當時央視的招聘工和正式工在待遇方麵有很大差距。崔橢圓挨了打之後說:“你沈陽的敢打我北京的!你他媽招聘的敢打正式的!”

“大家都願意參與進來,那時候都盼著開年會,就是在外麵有工作的,也都希望趕緊結束工作回來開年會,都想知道今年各自又有什麼新花樣。”孫西說。

在籌備年會期間,各組準備節目都維持高度保密的狀態。“經常就看見一小夥兒人在樓道裏嘀嘀咕咕。”李文說,“陳虻有時候想去別的組裏打探情報,經常被攆回來。”

《糧食》籌備期間,陳虻覺得很興奮,不時叫其他編導觀看並提出意見,但每次都要三番五次囑咐對方保密。《糧食》在當年的年會上引起強烈反響,在歡呼聲中播放了兩次。

新聞評論部的變化在年會上有著明顯體現。甚至有人說年會好氣氛就好,年會不好氣氛就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