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著,老媽已經察覺到了我的存在,一轉頭:“兒子醒了。你真對得起你這屬相啊(我屬豬的),看你這麼能睡,我和你爸也沒叫你吃晚飯。餓了吧,我去給你熱點東西吃。”
“恩,小豬還不是你兒子啊?嗬嗬,真的餓了,媽,別太忙活了,給我下點麵條,熱點你們吃過的菜就可以了。”這一刻,我又覺得自己讓父母一起回來是很明智的決定,這種家的感覺,我一個人在美國時實在是太渴望了。
“怎麼樣?這兩天訓練很苦吧。”趁老媽去做飯,老爸詢問道。
“恩,很累,但很舒服。我從來沒感覺這麼好過,爸,我現在感覺自己可以征服整個世界!”我興奮的給老爸彙報著。
“別打了幾場好球,就把自己的尾巴翹到天上去了。”老爸平時總是沉默寡言,對我也是非常的嚴苛,但我知道,這是嚴父用來表達慈愛的另一種手段。
“恩,知道了,我有數的。爸,哪天有時間,我們練練,好久沒和你打球了。”成名以來,我還沒有和老爸一塊打過球呢。想當初,我可是他從小手把手教出來的,直到高中時還每周都一塊打球呢。
“嗬嗬,爸老了,這些年膝蓋也不行了。不能和你一塊打了,趕緊娶個媳婦,爸還可以教教孫子基本功什麼的。”老爸笑道,他的膝蓋一直有積水,都是年輕時打球落下的舊傷。想到這兒我一陣慚愧,當初我學球隊時候,老爸每年總會給我買兩到三雙千元左右的籃球鞋,而他自己卻把我那些穿爛的、不想要的球鞋拿出去補補,然後自己穿著打球。有時候我要把自己球鞋讓給他的時候,他卻總大手一擺:“我這個年紀了,和你們這些小年輕不同,穿什麼鞋都一樣。這個盡管補了,可還是耐克、阿迪,都是好鞋啊。”我知道,他給我講過,他年輕的時候,沒進專業隊之前,18歲開始上班,掙到的錢除了交給家裏之外,剩下的攥起來就是為了買一雙現在看起來最不堪的回力籃球鞋。而他買到的第一雙回力鞋,他竟然舍不得怕磨壞了,打過球之後就脫下來拎著,赤著腳步行十餘站路走回家。而我現在已經有錢買最貴的籃球鞋、有能力請全世界最好的醫生了,卻從來沒有給他買過一雙籃球鞋、還這麼輕易的就把他的膝傷給忽略掉了。
“爸,你不老!等下周我就帶你去看大夫,這邊有專門的運動醫學專家,那麼嚴重的膝傷都能治,你這小問題,肯定沒事。等你好了,我們再一塊打球,讓你近距離看看你兒子我現在到底什麼水平。對了,現在我有讚助商了,再也不用算計著收入買球鞋了。我們一起去看,你看好哪款,我就直接讓他們給送到家裏來,好不好?”我拉著老爸的手,坐在他身邊。記憶中,老爸一直是一個強壯的、性格堅硬的北方漢子,他是一家之主,是頂梁柱。從小是就單純的認為,沒有事情是老爸做不了的。但現在看他,已經開始鬆弛的皮膚、越來越多的皺紋、漸漸發白的頭發,就是曾經讓我感覺到魁偉的身材,在現在的我的襯托下,也變得削瘦和單薄起來。
老爸沒有說什麼,而是把手放在了我的大腿肌肉上:“看,說你多少遍了,就是記不得給自己放鬆。這麼僵,不放鬆開了,非受傷不可。一會吃完了飯,我給你放鬆放鬆。”是啊,還有這多少年來不變的放鬆按摩。我敢說,哪怕是最好的隊醫,也不如老爸這麼專心、執著。不管他自己多累,不管我多麼不耐煩,他總是會給我放鬆按摩渾身肌肉,讓我在訓練之後緊張僵硬的肌肉可以迅速的得到休息,不至於把肌肉練死、把爆發力練光。看著眼前的父親,還有在廚房給我忙活晚飯的母親,一種溫暖的幸福感夾雜著害怕失去的辛酸感,同時灌注進了我的心裏。老天,我恨這生活!老天,我要珍惜這生活!
正說話間,門鈴響了,我去開門。法爾克,這個家夥居然在接近23點的時候到我家來,手裏還拎著一瓶紅酒!老天,這老東西喝高了?今天怎麼搞出這麼一出啊。我沒轍,隻能把他讓進門來,給他和老爸互做介紹。正寒暄著,老媽端著麵條從廚房裏走出來,又是一番引見和介紹。盡管語言不通,但老爸和老媽的熱情相信法爾克一定可以感受的到。在他們心裏,凡是幫他兒子工作的一律都是大好人,哪管這個有著鷹一樣眼神的家夥是不是從他兒子那裏攫取了不菲的傭金。
“cow,不介意吧,讓我也加入你們的家庭晚餐,一起喝上幾杯。”法爾克今天確實不對勁,平常他可沒這麼二啊。
“好啊,好啊,我去做飯。高興,讓他一塊坐下吃吧。”盡管語言不通,但老媽已經理解了法爾克的意思,不待我回答,熱情的她一如在國內招待客人一般,又殺回廚房,親自掌勺,要給人家做飯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