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日本兵從村上過(1 / 1)

冬生成家後又回荷花村王桂堂家做工,俊秀就在家裏做針線活,給人縫衣服。家裏沒有長輩,冬生對俊秀言聽計從。雖然家裏窮,俊秀覺得是自己的家,日子過得很舒心。

俊秀18歲那年,他們的兒子出生了,俊秀給兒子取名叫鬆柏,意思是叫兒子像鬆柏長青。不想鬆柏在兩歲時的那個夏天,頭頂上長出了一個紅色的癤,每天開始哭鬧,冬生請來了郎中,搞了草藥摀碎了每天糊著,但好幾天不見效。到了第10天時,紅癤成了膿包,鬆柏哭得已沒有了聲息。俊秀也哭得淚人似的,冬生也慌了手腳。

有人從長沙城裏回來,說日本兵快到金平鎮了,得趕緊躲到靠平江那邊的大山裏去,冬生一家也和村上的人一起往山上躲。

離家的這天陳冬生一隻籮筐挑著一床被子以及生活用品,另一隻籮筐裏坐著鬆柏,王淑俊收拾了家裏稍為值錢一點的東西就離開了家,躲進了深山裏。

進山的第二天,鬆柏頭上的膿包破了,流出了好多的濃血,鬆柏也就在那時沒氣了。

遠處好幾個山窩裏濃煙滾滾,豬狗的叫聲不時從山下傳來,大隊日本兵正從不遠的山道上往北邊過,俊秀不敢哭出聲,隻是緊緊摟抱著兒子不肯放手。

從早晨太陽照到樹梢開始,日本兵分兩路開始從山下過,隻過到太陽偏西,山外的濃煙消失,才不見了日本兵的影子。冬生從俊秀手上將鬆柏的小軀體抱過來,很快消失在樹林裏。王俊秀才從恐懼中回到了悲痛之中低聲哭了起來。

和冬生一家躲在一個山窩裏的還有李學軍家。李學軍的堂客吳淑芳懷了八個月的身孕。

就在王俊秀一家眼看著鬆柏沒有救了時,李學軍的堂客感到肚子陣痛,後來感到下身有熱熱的東西流出來了。

吳淑芳早產了。小女孩生下來不會哭。也幸好了女孩的不會哭,否則這一哭不知道會給這兩家人帶來什麼樣的災難。

這個女孩後來隻帶養了二十天就離開了人世。

雙江河目睹了荷花村的不幸。

兩天時間,荷花村被日本兵糟蹋得麵目全非,全村有幾十處房屋被點著了,就連王桂堂家也沒有躲過這一劫,日本兵把營部安紮在這裏,住了一晚,牲畜都被煮著吃了,離開時放火燒了大半邊屋,家裏值錢一點的東西都被搶走了。

三叉神大概是因為菩薩的保佑,平安無事。王俊秀他們回家時,發現隻有家裏一頭準備過年的豬,被日本兵吃了,隻留下了一個豬頭。

李學軍一家除了吳淑芳早產,吃了很大的虧外,還有他姐姐李三娃一家。

李三娃住在龍華山半山腰,日本兵來時她婆婆病在床上,李三娃正在給婆婆煎藥,婆媳倆都被一隊日本兵強奸了。待日本兵一走,婆婆就拖著生病的身子上吊自殺了,李三娃也被驚嚇得變了一個人,每天癡癡呆呆。

冬生的老家被日本兵燒光了。

日本兵從那裏過時,人們都跑了,隻有他父親不肯走,就躲藏在屋後的山坡上,眼見日本人把自己房屋點著了,他也顧不上危險,等日本兵一走他就跑下山來救火,誰知還有幾個日本兵沒有走遠,見有人救火,立馬回來把冬生的父親抓了去當挑夫。

幸好冬生的父親學過一點功夫,做了兩天挑夫後就裝病,路上要拉肚子,將看守他的那個日本兵幾拳打死後逃走了。待他幾天後趕回家時,家裏的房屋早已全部燒光了。

這些都是冬生的哥哥後來告訴他的。

日子稍稍過得安穩一些了,王俊秀生下了湘雲、湘雨兩個女兒。因俊秀在受歧視中長大,她自己把兩個女兒看得很重,冬生雖然很想一個男孩,但對女兒也很喜歡,沒有歧視的意思。在湘雲剛滿五歲時,俊秀拿著自己做縫紉得的手工錢把女兒送進了村上陳老先生的私塾去讀書。荷花村的人讀書的沒有幾個,家裏窮得叮咚響,還讓閨女讀書這讓周圍的鄰居不理解,俊秀不管人們如何議論,隻要有點錢就讓湘雲去讀,沒有錢就停學一年半截,待集夠了學費又讓湘雲去讀。湘雲天資聰慧,雖然讀讀停停的,也還能跟上課程。直讀到解放軍渡江南下,土改後分了田地,秋雨和蓮子相繼出生,湘雲才終於考上了師範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