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7年,徐霞客出生。在地球另一麵,西班牙無敵艦隊正大舉集結,準備與英國決戰一把。1641年,徐霞客逝世,離八旗入關滅明,還有三年。

富二代徐霞客一生遊曆,玩得極其驚險和開心,最終累死旅途。北方國事糜爛,他有所聞,但並不在意。似乎亙古不動的名山大川溶入了他的魂魄,那些軍國大事不過是螻蟻的吵嘴。他從小就對四書五經不感興趣,討厭政治,喜歡讀地理、曆史和遊曆探險方麵的書,向往著“問奇於名山大川”的生活。但他少年早慧,那些經典不讀不行,還是讀到了一定水平,在他的遊記中,充分反映了他文化素養之高。他曾參加科舉,但畢竟應試教育訓練不足,一敗塗地。但家人依然支持他做任何事。於是徐霞客便埋頭專心攻讀和研究前人的地理著作,他發現前人著述的內容,很多是曆代沿襲,轉抄自較早的地理著作,很少有人進行實地的考察。有的地理著作記述錯了,也被照抄照搬,以訛傳訛。從此他出去遊玩有了正當的理由——親身探索中華山川風物的究竟。

這個理由其實不充分。家中富有錢財,家人長輩對他的寵愛和尊重,才是他一生的倚仗。

徐霞客的旅遊生涯,大致可分為三個階段:

第一階段為28歲以前的長遊準備階段,每年都會回家。因為“父母在,不遠遊”,他還不能不顧性命地奔赴高山大河。他遊覽了太湖、泰山等地,沒有留下遊記。

第二階段為28歲(1615)至48歲(1635)的長遊前段,曆時20年,遊覽了浙、閩、黃山和北方的嵩山、五台、華山、恒山諸名山。但遊記僅寫了二卷。

第三階段為51歲(1638)至54歲(1641),曆時4年,遊覽了浙江、江蘇、湖廣、雲貴等江南大山巨川,寫下了8卷遊記。

徐霞客的足跡大多在中國南方和西南方,對北方戰事沒有交集,也不曾遇到兵火。但並不是說他的旅行是安全的。根據黃仁宇《萬曆十五年》的記載,1587年的中國到處已經是亂糟糟的,表麵上的堂皇掩蓋住了社會細胞的不斷癌變。徐霞客三次遇盜,數次絕糧,孤身犯險不計其數。因為山川尚未開發,森林尚未砍伐,野獸四處出沒,小冰河期還沒過去,徐霞客最終活著回到家鄉近乎奇跡。驍勇並非徐霞客的唯一特點,他最大的優勢是嚴謹克己。任何時候再苦再累,他一天的遊曆結束後都要撰寫筆記;他喜歡用客觀的筆觸描述事物,精準生動,以至某些記錄對今天的勘探考古都有價值。

徐霞客的最後一站是雲南麗江。因足疾無法行走時,仍堅持編寫《遊記》和《山誌》,基本完成了240多萬字的《徐霞客遊記》。53歲的人被雲南地方官用車船送回江陰。54歲正月即病逝,可以說是一點沒耽擱地玩到死。他的遺作經季會明等整理成書,廣泛流傳。

本書將帶你沿著徐霞客的路徑走一走中國。做為驢客的祖宗,徐霞客的足跡總指向值得一去的地方。此人多憑兩腳走路進山,很少騎馬,因此當用現代交通工具跟隨他還累得氣喘籲籲時,就可以對古代探險家和現代驢友的體魄做個比較。更重要的是,徐霞客在中年的遊覽基本不看一般的景點了,而是圖奇景、圖那些看不懂的地形風物。這些東西,有的還在那裏。

§§第一篇 江南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