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節 “此去凶多吉少,隻怕在劫難逃。”(1 / 1)

罪惡的陰謀活動,同時在漵浦有條不紊地進行。

早在周則範剛進駐漵浦時,廖湘芸就裝出一副恭謙的樣子迎合他。廖曉得周風流倜儻,為投其所好,特地從外埠請來兩名色藝俱佳的蘇杭歌伎,為周彈詞唱曲娛興排憂,把周服侍得熨熨帖帖。也是周命該陰,他以為廖對自己忠心不二,竟然鬼使神差般的任命四梯團機槍連長張榮發擔任司令部的警衛工作。這一任命使廖湘芸大喜過望,他胸有成竹地命令駐紮在漵浦的蕭湘營與張榮發連:在煙溪起事的同時襲殺周則範。

12月6日,周則範被廖湘芸舉行婚禮的煙幕蒙住了眼,攪昏了頭。他安插的眼線報告:廖確實到煙溪去成親了。而他要楊玉生代表自己去賀禮應是萬全之策,誰也不敢小覷善戰的三梯團。於是周則範消除了最後的警惕性,應允下屬和近身侍衛軍官到都湘樓出席婚宴。他哪裏知道死亡已一步一步逼近自己了?他帶來防衛的500人馬,同樣也毫無戒備地走向危險的境地……

半夜,駐守在周則範公寓裏的衛兵們正在酣睡時,廖部機槍連100多人包圍了公寓,並迅速解除了衛兵的武裝。張榮發帶著十幾個槍兵闖入周則範的臥室,驚恐萬狀的周望著殺氣騰騰的士兵,知道大事不好。

他顫抖著問:“你……你……們要幹麼……子?你……你們咯樣亂搞就是叛亂。”

張榮發說:“我們不幹麼子?隻是想要你的命!”

周則範趕緊起床道:“你們殺了我是要抵命的,一個都跑不了。如果弟兄們要升官要發財的話,我……我都答應,保證兌現。”

張榮發高聲吼叫:“哪個要你的臭錢?我們奉孫中山密電令,誅殺你咯個破壞護法救國大局的逆賊!”

不容周則範分辯,張掏出手槍便打,身邊的士兵也一齊朝周開槍……

睡在司令部的彭允文被清脆的槍聲驚醒,立刻判斷出廖湘芸對周則範下毒手了。他馬上穿好衣服就朝外走,可是司令部的大門已被叛兵堵得嚴嚴實實。一個打著火把的軍官喊道:“要想活命的,就老老實實地給我放下武器投降!”看見門外那一把把閃著寒光的刺刀,司令部的人都明白抵抗是徒勞的,隻得舉起雙手繳械投降。叛兵將彭允文等人一個個捆綁好,然後驅趕上路……

微弱的月光偶爾透過濃雲,灑落在青石板的路麵。零星稀疏的槍響、忽明忽暗的火把和一隊隊佝僂著身子的俘虜,仿佛把漵浦縣城變成充滿肅殺與恐怖的鬼蜮世界。

第一次當俘虜的彭允文驚恐不安地想道:“此去凶多吉少,隻怕在劫難逃。唉!命中注定矣,咯怪不得誰也怨不得誰。”他邁著沉重的腳步,踽踽而行……控製不住的思緒使他憶起老父、愛妻還有逗人疼愛的子女……猶如萬箭穿心般地令他感到痛苦。

“出來!你磨磨蹭蹭地搞麼子名堂?不老實,老子就先揍你一頓!”一個新化口音從後麵傳進彭允文的耳朵,他沒有理會繼續跟著前麵的人蹣跚著。“裝麼子蒜?我喊的就是你!”隨著惡聲惡氣的嗬斥,一隻手抓住彭允文的左肩,把他從俘虜隊伍裏拽到了街邊,彭允文看不清拽他的這個軍官的臉孔,正在疑懼之中,軍官卻低聲對他說:“彭大人莫怕,您真的不認得我噠?我就是五十標前隊的羅勇呀!”彭允文醒悟過來,正要開口講話,羅勇繼續說:“周則範已被機槍連幹掉了,煙溪那邊今晚也有兵變,廖湘芸要殺的人就是三梯團的楊玉生。咯裏實在太危險噠,說不定也會要殺人的。彭大人你趕快朝西邊逃跑吧。”說完,羅勇用匕首割斷了繩索,推了他一把。待彭允文跑出兩三丈遠外,羅勇拔出手槍朝天開了兩槍,大呼:“媽的!你還跑?看我一槍崩噠你!”然後往北追了過去……

彭允文趁著幽暗,在混亂中越過城牆的斷壁殘垣,逃出了漵浦縣城。在黑魆魆的夜晚,他深一腳淺一腳地朝西疾走。心緒如麻的腦海裏,一下子浮現出瀟灑的周則範輕搖折扇……一下子又想象著周則範死於亂槍之下的慘狀……他不禁悲戚地自言自語:“蔗僧遭此厄運,死於小人之手,太寃枉了!太可惜了!值此驅趕北軍之際,正是周則範施展抱負之時。臨戰前自損大將,令親者痛而仇者快,實乃湘人之不幸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