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盡頭的病房,走向嚴天病房的路,夏莫雪隻覺走的格外吃力,看著幽深的走廊,她甚至有種想突然轉身離去的想法,可是,她想見見他,看看他,這個時候的嚴天,比什麼時候都需要別人陪在他身邊。
推開病房的門,一股醫院慣有的藥水味瞬間充斥入鼻。段炎讓出道來,讓夏莫雪進去,而他則隻是衝夏莫雪點了點頭,然後便離開了。
夏莫雪轉過頭看向病房,隻見病房的窗戶前,嚴天穿著一身病服坐在窗前,窗外此時殘陽如血,暈紅了半邊天空,他的側臉隱在黑暗中,看不到任何神色,隻是眼睛無神的看著窗外。
此時,這樣的夕陽,他竟看不到了。
心中一悶,夏莫雪緩緩的關上了病房的門。
“剛剛不是已經檢查過了嗎?”嚴天的聲音突地響起,還是那樣溫和,隻是帶著些暗沉,就像本來光彩的相片突然變成了黑白。
夏莫雪握著門把的手微微一頓,他真的看不到了,有人曾說失明的人聽力都是極好的,剛剛那細微的幾不可聞的關門聲還是被他敏銳的聽力捕捉到了。
她沒有回答,隻是將手裏的包輕輕放下,緩緩走到窗戶旁的嚴天身邊。
“你不是段炎。”嚴天無神的眼神突地一愣。
原來他以為自己是段炎。
夏莫雪看著麵容依舊的嚴天,除了眼睛裏再不見神采外,似乎沒什麼改變。
“是我。”沒來由的哽咽,讓夏莫雪的聲音有些沙啞,可是嚴天卻還是一瞬間便聽出了是她的聲音,他無神的眼裏似乎被灌入了什麼光芒,有那麼一瞬的神采。
可是他嘴角微微一彎,自嘲一笑,她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裏,一瞬,他的眼底再次變得暗沉無光。
“你是誰?”
聞言,夏莫雪微微一愣,沒想到嚴天竟然會問自己是誰,但是很快想起他的眼睛已經失明,即使聽力好卻也未必能夠聽出音色,於是她答道,“是我,夏莫雪。”
夏莫雪?嚴天這才愣住了,那樣一個最不可能出現在這裏的人,竟然現在就在自己麵前。這一刻,他似乎覺得老天在和他開玩笑,她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裏。
察覺到嚴天的愣神,夏莫雪緩緩在他身旁空著的椅子上坐下,“出了這麼大的事情,為什麼不告訴家人朋友?”
嚴天微微一笑,似乎並沒有因為眼前的黑暗驚慌失措或是哀戚,反而像是鬆了一口氣坦然了許多,“說了又有什麼用,不過增加大家的煩惱罷了。”
“這是什麼話,你現在這樣還想繼續瞞下去嗎,萬一...”萬一手術真的無法成功,他還要一直隱瞞著嗎。
說到這,夏莫雪突地一頓,她看向嚴天,隻覺那個由青春自負的大男孩蛻變的成熟穩重的男人也已經遠去,現在的嚴天,似乎少了許多生機,甚至給人一種毫無生機的感覺。
他似乎不再關注手術的成功與否,也不再管那些環繞著他的瑣事,更不顧及他所承擔的責任和重擔。
這樣的他,讓夏莫雪覺得陌生的可怕。
“萬一手術失敗嗎?”嚴天轉過頭,憑著直覺看著窗外,嘴角勾起嘲弄的笑容,他的側臉再次被黑暗籠罩,讓夏莫雪有種不真切的感覺,“雖然段炎沒有說,但是我知道手術的成功率不高。”
說到這,他再次憑著感覺望向夏莫雪的方向,“但是,莫雪,即使手術失敗,從此失去光明,我也不後悔,也沒有遺憾。因為我最後的光明裏,出現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