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 歸來(2 / 3)

達爾大尼央終於放下了壓在他心中的石頭,深呼一口氣。

“現在,我的戒指完好無損?”他怯生生地問。

“絕對完整!還有我心愛戰馬的兩副鞍轡和您跟寶貝兒似的戰馬。”

“但是有鞍轡又能幹什麼呢?”達爾大尼央問。

“我有個點子。”

“阿多斯,您真叫我恐懼。”

“聽著,您已經有很久沒有賭了,達爾大尼央,是嗎?”阿多斯說。

“我從來不想賭。”

“話不能這麼說。您這麼長時間沒有賭,我看,勝利女神肯定愛您。”

“是嗎,那又如何?”

“如何!那兩個英國人還在那兒呢。我注意到他們打心眼兒裏喜歡那兩副鞍轡;對於您來說,您好像又非常舍不得您那匹馬。要是我,我就用您的鞍轡去賭您的馬。”

“英國人喜歡的可是兩副鞍轡。”達爾大尼央說。

“那就賭兩副唄,多大回事!我,我可不會像您這樣隻顧著自個兒。”

“您要是我呢?”達爾大尼央說,他有點猶豫了,因為阿多斯的信心潛移默化中影響了他。

“您一次賭兩副鞍轡。”

“但馬已經沒了,所以我不想再輸掉鞍轡。”

“那就用您的戒指賭吧。”阿多斯說。

“噢,一碼歸一碼;我絕對不會拿它來賭的。”

“見鬼!”阿多斯說,“我最初的想法是向您建議拿普朗歇去賭的,不過這種辦法已經有過先例,英國人可能不同意。”

“親愛的阿多斯,我不會改變初衷,”達爾大尼央說,“我寧願不要馬了。”

“真是太可惜了,”阿多斯冷冷地說,“英國人非常富有。啊,上帝,試一次吧,擲一下就行了,快得很。”

“如果我輸了呢?”

“您不會輸的。”

“萬一輸了呢?”達爾大尼央問。

“就把兩副鞍轡給他。”

“好吧,我去試試,”達爾大尼央說。

阿多斯在馬廄裏找到了那個英國人,英國人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那兩副鞍轡,機會來了!阿多斯提出了賭約:兩副鞍轡賭一匹馬或者一百皮斯托爾,英國人眼珠一轉,琢磨著兩副鞍轡值三百皮斯托爾。他爽快同意了。

達爾大尼央渾身在哆嗦,他用骰子擲出三個點。他那麵無血色的樣子把阿多斯也嚇著了,阿多斯隻得說:

“朋友,我們的運氣太背了,先生,您那兩匹馬可算是裝備齊全了。”

英國人喜滋滋的,骰子順手看也不看地擲了出去,他覺得自己已穩操勝券了;達爾大尼央也把頭轉了過去,不想讓人看到他那副難受相。

“看,快看,”阿多斯說,聲音波瀾不驚,“這一下擲得真是罕見,我一生中隻見過四次:兩個幺!”

英國人看了一下,不禁嚇倒了,達爾大尼央看了一下,頓時如蒙大赦。

“沒錯,”阿多斯接著說,“共四次:一次在德·克萊基的家裏;一次在我鄉下的城堡裏……那時候我還有一座城堡;第三次在德·特雷維爾家裏,我們大家都嚇傻了;最後,第四次是在一家小酒店裏,那是我擲的,讓我輸了一百個路易和一頓夜宵。”

“先生的意思是想要收回馬了,”英國人說。

“沒錯,”達爾大尼央說。

“那麼,不讓翻本了。”

“我們的賭約裏麵講定不讓翻本,您沒忘吧。”達爾大尼央說。

“好吧。那就讓您的仆人把馬牽去,先生。”

“慢著,”阿多斯說,“先生,請讓我,跟我的朋友聊聊。”

“您自便。”

阿多斯把達爾大尼央拉到一邊。

“又怎麼了!”達爾大尼央對他說,“您要找我聊什麼?您又要吊我的胃口,讓我再賭下去嗎?”

“聽我說,我要您再想想。”

“想清楚什麼?”

“您是想收回您的馬,沒錯吧?”阿多斯問。

“當然。”

“您錯了,如果我是您,我寧願拿一百皮斯托爾;您還記得賭約的內容麼。”

“當然記得。”

“我會選擇一百皮斯托爾。”阿多斯說。

“但您不是我,我要收回馬。”

“您想呀,我們兩個人要一匹馬有什麼用呢?我不能騎在您後麵的馬屁股上。您也不能在我身邊騎著這匹駿馬來羞辱我。換作是我一百皮斯托爾,我們回巴黎會有用的。”

“我不改變主意,阿多斯。”

“您聽我的沒錯。達爾大尼央。照顧馬十分地麻煩。一匹馬會在另一匹患鼻疽病的馬吃過草料的馬槽裏吃草料。所以說,要了一匹馬,等於說白白丟了一百皮斯托爾。我們得養它們,而一百令皮斯托爾卻能供養我們。”阿多斯說。

“沒有馬我們怎麼回去呢?”

“那就騎我們仆人的馬回去!別人看我們的樣子也知道我們是有地位的人。”

“以後阿拉密斯和波爾朵斯騎著他們的馬囂張、炫耀的時候,我們騎的卻是仆人們的劣質馬,那才好笑呢!”達爾大尼央說。

“阿拉密斯!波爾朵斯!”阿多斯說著哈哈大笑起來。

“有什麼好笑的?”達爾大尼央問,他對他朋友的高興勁兒有點摸不著頭腦。

“沒什麼,讓我們繼續討論剛才的話題,”阿多斯說。

“我不太懂您的意思……”

“達爾大尼央,別要馬要錢吧。有了那筆錢以後,我們就可以十分安逸地過到月底。我們都已經十分疲勞了,您看,能夠休息一下一定感覺很棒。”

“您說什麼,休息!啊,不!阿多斯,我前腳到巴黎後腳就得去找我的情人博納希厄太太。”

“不錯。也因此,難道您認為您那匹馬跟錢同等分量嗎?選擇我吧,達爾大尼央,去把那一百皮斯托爾拿來吧。”

其實達爾大尼央隻想找個借口;他覺得阿多斯說的挺不錯。而且,如果他再堅持下去,他怕被阿多斯想他隻顧著自己,於是他同意了要一百個皮斯托爾不要馬,英國人立刻分毫不差把錢交給他。

接著要考慮的便是怎樣回去了。和客店老板談妥了價格,除了阿多斯的那匹老馬以外再貼六個皮斯托爾,達爾大尼央和阿多斯各自騎上了普朗歇和格裏莫的馬,兩個仆人把兩副鞍轡頂在頭上趕路。

達爾大尼央和阿多斯盡管騎的馬是仆人的劣質馬,但是一會兒便跑到他們仆人的前麵,到了克雷沃克爾。他們大老遠就看到了阿拉密斯神情低落地靠在窗口上。

“喂,喂!阿拉密斯!您在窗口想什麼呢?”達爾大尼央和阿多斯叫道。

“啁,達爾大尼央、阿多斯,是你們呀!”阿拉密斯說,“我在思考,世事變化無常,我那匹英國馬走了。剛剛變作塵土遠去了,世間萬物是多麼漂浮不定,沒有規律。人生可以用三個字來描述:過去存在,現在存在,將來存在。”

“這如何理解呢?”達爾大尼央問,他覺得有事發生。

“意思是說,我剛才做的一筆生意被人坑了;本以為六十個路易賣掉一匹馬是賺了。不過從這匹馬剛才奔馳的速度來看,它每小時可以跑五法裏路。不止這個錢。”

達爾大尼央和阿多斯不由哈哈大笑起來。

“親愛的達爾大尼央,”阿拉密斯說,“請別嘲笑我,當你需要錢的時候又顧得上別的嗎?況且首先受到懲罰的是我,因為那個該死的馬販子最起碼少給了我五十個路易。啊,你們兩位倒是挺會打算的!你們騎著你仆人的馬,卻讓他們牽著你們的上等馬悠哉悠哉的回來。”

就在此刻,一輛大篷車來到他們麵前停下;他倆的仆人各頂著一副鞍轡走了出來。那輛大篷車本應是空著回巴黎去的,格裏莫和布朗歇與車夫講好一路上替他付酒錢作為車資,便搭上了這輛大篷車。

“誰能告訴我到底怎麼了?”阿拉密斯看到這個情況問道,“為什麼隻有鞍轡了?”

“您還不明白吧?”阿多斯說。

“朋友們,我們同命相憐。我也不知道為何僅把鞍轡給留下來了。喂,巴讚!把我那副新的鞍轡和達爾大尼央和阿多斯的放在一起。”

“您與您那兩位教士的情況如何?”達爾大尼央問。

“我在您走後第二天請他倆吃晚飯,”阿拉密斯說,“其實吧,這兒有品質極好的葡萄酒。我想方設法把他們灌醉,結果那個本堂神父不準我脫下火槍手的製服,另一個耶穌會會士請求我推薦他加入火槍隊。”

“真囉嗦!”達爾大尼央叫了起來,“不要長篇大論!”

“至此,”阿拉密斯接著說,“我活得很舒適。我開始做一首每句隻有一個音節的詩,做起來相當不易,不過任何事情的價值就在於困難。這首詩的總體意思是很風流的,我要把第一節念給你們聽,一共有四百行,念完需要一分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