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1)

辰卜覺得自己挺沒用的,自己癡癡傻傻那麼多年,人家不見得半分感動。然之一句話,他就應邀來了這烏煙瘴氣的宴會。果然幾日前的風淡雲輕都是自我勉強啊。嗬嗬,不想了,徒生傷悲。

隨意選了幾壇酒,揮揮手讓仙娥們送上去。自己拎了一小壇,跳上了臨近候汀殿的一座閣子頂上。有一小小仙娥,見她不回,諾諾得說,“上神大人,酒多傷身。”辰卜往下看,竟是那日調戲過得小丫頭,真是…有緣。她忽來逗弄之意,挑嘴一笑,向那丫頭舉了舉酒壇,盡顯風流。果不其然,小仙娥腳下匆匆地走了。

辰卜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歎了口氣,倒酒入喉。想當年,自己也曾年輕過啊!誒誒誒,果然是老了,都開始緬懷青蔥歲月了。可是,好像從小到老都是自己調戲別人呐!

其實她不是無法麵對源君,隻是不想在他麵前故作淑女,引他嘲笑。辰卜這樣安慰著自己。

月光皎皎,夜風微熏,一個潑婦在喝酒。驀述看到這幅景象的時候,忍不住想,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提起自己的琴向潑婦砸去,待辰卜接住的時候,已然落座在她身側。

“換琴了。”辰卜瞄了一眼手中的這把小巧的琴。辰卜一直都知道,四海八荒奇葩多。驀述便是其中一朵。她和驀述相識也是源於他的奇葩愛好。驀述像個鄰家初為人父的小夥子,半青澀半成熟,溫柔得像雲,待人寬厚。但是有收藏癖好,而且收藏得多而雜。說他專一,可是他卻收藏各類玩物;說他不專一,可是他卻隻在一百年裏收藏一類,絕不重複。辰卜曾問他,如果在該收藏古書的時候遇到了一把絕世好劍會不會稍稍破壞自己定下的規矩。那時,他正在給雕玉,神情專注,笑得溫和,“不會,既然錯過了收劍的時候就不是我想要的劍了。須知是劍錯過了我,不是我錯過了它。”他換了把琢玉的小刀,“再者,我又怎麼可以因為一柄無緣的劍,去錯過本該有緣的書。”

驀述的執著終是引來禍患。一把凶戈,有了自己的魂靈,為得庇佑,要求驀述收下自己。驀述拒絕,凶戈惱羞成怒地傷了他。恰逢辰卜在下界體(花)察(天)民(酒)情(地),與(醉)民(生)同(夢)樂(死),就好心打跑了打擾到她的凶戈,算是救了驀述。

其後百年他們也見過數麵,甚至辰卜有幸以救命恩人的身份參觀了他的收藏。每一次他們見麵的時候,驀述帶的東西都不一樣,上次是梧桐琴,這次是琉璃小琴。

“恩,再過不久就該換缶了。”他摸了摸琴。

“是麼,”辰卜又倒了口酒,“可惜我是用不上了,不然一定要忽悠來幾件。”她素來愛大口喝酒,以壇灌之,缶於她卻是不夠的。

驀述看了看月光,又看了眼對麵殿中喝酒的父親。父親自打知道自己和辰卜有交集後,就喜不自勝。撇開身份,年歲,輩分,他也隻是把辰卜當做朋友,可共遊,可共談,不可共枕。罷了罷了,早早離開吧。

他把琴又遞了過去,“生辰禮物。”

辰卜也不客氣,收了琴又喝起酒來。“何時歸?”

驀述驚詫,到底是讓她看出了心思,琉璃琉璃,我將流離。不過既然能做朋友,自然有幾分相投。

“你出嫁之日。”辰卜聽著這話,一口酒就噴了出來,回頭看驀述卻是一本正經。

“走吧走吧,趁夜色尚好,趁酒意正濃。”辰卜開始趕人。驀述本還有幾句話,瞥到下方,不再多言。隻是拍拍她肩,“你多保重。”站了起來,無聲離去。

辰卜覺得他話說得無趣,哪一次見麵她輕過,末了才知大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