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扇插在腰後,然之竄上了花樹。源君閉目仰臥在枝杈上,衣袂和發絲交纏,風在其間,日照其花,滿目光華。然之所見,即是如此,那一刻,他忽然有些明白為什麼源君是源君了。
“何事?”源君不想承認他被剛才的那聲稱呼取悅到了,但他不睜眼也知道那小子犯花癡一樣的神情,終是開了嘴。然之也學著他臥在花間,打開折扇擋著陽光,右腿翹得奇高,嘿嘿笑著,也不答話。陽光溫如醴,濃如酒,軟如纏綿的錦綢,讓然之想起了從前的許多事。當他瞥到冒芽的鳶尾時,好像徹底忘記了來意,連話也不答,隻管自己歇息。
臨走時,然之向後揮了揮扇子,說:“好運,源君。”
源君不甚理解,直到幾日後他看到四海八荒的俊男美女齊聚在現在的盛宴之上。
辰卜走上大殿的時候也是有點懵的,那天她去尋舅舅,然之把她攔住說:“帝君因著操心奶奶,身體微恙,需要靜養。”說著還露出很欠扁的笑,“等奶奶的事解決了,帝君也就痊愈了。”需要靜養?是嫌她太能鬧騰吧,哼,這幾個孫子真是越來越……
所以說舅舅這回是來狠的了,所以說舅舅是要她以這種方式解決婚事?“卜神大人到!”小仙娥的話讓辰卜清醒了些,她的十萬歲誕辰宴會自然是要辦得熱鬧些的,可為什麼都是些未婚的男女……真是不加掩飾的招親呐……
“奶奶,帝君說了,年輕人就要和年輕人在一起多聚聚,他們就在候汀殿賞賞花品品酒好了。這些都是然之親自把關,實打實的未婚未嫁,不知奶奶可滿意?”說完打開扇,又笑得璀璨迷人起來。“嗬嗬,滿意,非常滿意。”辰卜覺得如果不是大庭廣眾之下要給舅舅留下點麵子的話,她一定會拆了頭上的珠釵寶飾狠狠地插進然之的鼻孔,再用身上衣裙繁複的飄帶將他綁成集市上熱售的平安結,扔到下界去!而有這種想法的也不止辰卜一個。
源君坐在最冷清的地方,即使有男子過來也是拜過後就離去,免得打擾了上神安寧,然後暗自忖度難道上神這是要從眾女中……隻是源君上神這般風華怕是沒誰入得了他的眼啊!再看一眼眼冒紅心的花癡女,覺得她們是要失望了。源君覺得自己快要忍不住衝到帝君書房,撕爛那絲帕,然後以無比高傲的姿態說,天降大任於斯也……
辰卜笑得快哭了,這麼多美男美女啊!可認真算起輩分來……如今,好像都忘了這件事,隻是敬稱卜神大人或辰卜上神。辰卜端坐著,這些未婚者有說有笑,時不時有一兩個上前說些上神之姿心生仰慕之類的話。誇人的話誰都愛聽,再說他們的話也不假,於是辰卜也衝他們一笑。
源君手握一杯酒,眼光穿過著酒杯定定看著眾人中端坐的女子。他看到有人說了句什麼辰卜就笑容濃釅,將酒一口飲盡,低喃,“阿諛奉承。”然之在他身邊坐下,搖著扇,笑說:“源君慢些喝,莫像當年醉了叫我看了笑話去。”源君頓住了手。
大家都感到氣氛有些不對,連坐在最中央的辰卜都感覺到一種壓抑從外圍襲來。當她看到源君時,嚇得手中的葡萄都快掉了地。“然之看來是活夠了。”這是她的第一想法,“源君就這麼應邀來了?不合常理。”這是她的第二想法。然之在這種尷尬的氣氛下仍坐在源君身邊自管自的飲酒搖扇,“大家莫停,方才不過是我與源君開了個小小玩笑。源君,你說對麼?”
源君看了然之一眼,點了點頭。大殿的歌舞音樂繼續著,男男女女喝酒聊天,辰卜卻坐不下去了。說了句去取酒就跟著仙娥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