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吧!”任娜很高興的樣子:“真的好香!”她陶醉得快要躺在地上。
“去哪裏?”我問任娜。
“去嗎?看畫展?”她也不等我回答,興衝衝的跑去了車站,我隻好跟在她身後。
參觀畫展的人,在我看來大多數是附庸風雅的人,隻有少數是真心的來欣賞藝術。任娜來這裏是為了看看五顏六色的作品,欣賞裏麵的藝術氣息,我來這裏除了無聊就是想喝這裏提供的咖啡。
畫展來了很多次,每次我都對服務生手中的咖啡壺念念不忘。以前不知道咖啡會有這麼好的味道,對於咖啡也是不屑一顧,可任娜喝咖啡提神的習慣久而久之也成了我的習慣。
起初喝過咖啡後,興奮得可以連唱一整晚的流行歌曲,白天卻變得無精打采,出現和熊貓一樣的黑眼圈,被任娜取笑要送我去動物園。習慣了咖啡的味道後就算喝再多的咖啡,我依然可以睡去。
我端著手裏的咖啡有些恐懼,這已經是第七杯,服務員手中的咖啡壺已經空掉,大多數被我所消化吸收。我害怕喝咖啡上癮後再養成另一個習慣。任娜喜歡吃胡蘿卜,她不會刻意的去吃,但隻要碗裏有她一定會吃得幹幹淨淨,她不喜歡別人浪費食物,所以每次和她在一起胡蘿卜一定不許剩下。
喝咖啡是不知不覺養成的,吃胡蘿卜則是在各種各樣的美食中鍛煉出來的。看到菜裏的胡蘿卜,我不自覺的一定會全部吃掉,有時候我甚至害怕自己會忍不住去買一根胡蘿卜找兔子和它一起吃。這是我的恐懼,我不害怕別人說我在食品的考慮上像兔子,我害怕任娜對我的影響讓我失去了自己,忘記了自己,活得像一個扯線的木偶那麼還有什麼意思?
我看了看正聚精會神欣賞畫展的任娜,心裏說不出的是酸是甜。她的愛好變成了我的,她喜歡的我都喜歡,我還是不是我自己,對我來說這些意味著什麼?
任娜跑過來要我和她去看,我想試著拒絕執行,可還是乖乖站起身和她去做她要做的事情。
“多美麗的畫!畫得多好!”任娜很仔細的觀賞著。
畫上的標簽說這是我市一所藝術學校老師的作品。這所學校以一位偉大文學家的名字命名是一所在全國數一數二的藝術院校,不過這副作品我看不懂是什麼,隻是覺得亂糟糟的看不出和我畫的有什麼區別,所以對任娜的感歎也隻好支支嗚嗚的回應,免得她說我沒有藝術細胞。
任娜很有興致的一點點的給我講解,她說的我一句也聽不懂,隻得用點頭表示自己很明白,來掩飾自己的愚昧。
任娜說她的願望就是有一天可以考進這所院校讀書,也希望自己可以畫出屬於自己的作品。她說話的時候一臉的陶醉,魂兒早飛到九霄雲外。我想勸她幾句至理名言如: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失敗是成功的老媽等等,不過想想她生氣後我的下場,硬生生地又把話咽了回去。
我不時的東張西望想在無聊的畫展上找到打發時間的事情。來這裏參觀的人很多可像我這種無學無術的門外漢卻是稀有動物。我對於學習藝術的人大多印象不佳,任娜是一個例外。
學習藝術的人大多數孤芳自賞,藝術讓人變得感覺上高人一等,她們感覺自己是池子裏的天鵝,其他人都是又醜又黑的小鴨子。我討厭學習藝術的人也源於她們對別人的輕視,我不喜歡被人輕視也異常討厭別人輕視的眼光,這也是大多數人正常人都不喜歡的,所以我討厭學習藝術的那些紳士們。
不過學習藝術的女孩子卻是另類,用劉濤的話說:“她們大多數懂得打扮自己給男生看而且很好看。”
如果劉濤知道我周圍有好多學習藝術的女孩子用放電的眼睛衝我有意無意的眨來眨去,會有什麼感想。她們不時的在同伴的耳邊輕聲說些什麼,然後發出銀鈴般的笑聲。我覺得她們好漂亮,便不由自主的笑了笑,或許是我笑得太傻,這些女孩子對我指指點點笑得更加開心。
我拽了拽任娜的衣角,任娜看得很入神,使勁地打了我手一下,不耐煩的問我:“幹什麼!”
我示意讓她看那些濃裝豔抹的女孩子,“她們很漂亮是吧?”
任娜輕描淡寫地向女孩子們瞟了一眼:“你的眼光可真差,她們很好看嗎?一群上了色素的胡蘿卜!哼!無聊!”任娜一把將我推開,氣哼哼的走開。
劉濤說:“女人心海底針!”我開始相信這句話是永恒不變的真理,我不知道什麼地方讓她這麼生氣,隱隱約約的像是自己犯了十惡不赦的罪過,又像是搶劫犯忽然大徹大捂體會到了自己的過錯。我跑過去問任娜:“怎麼了?”她看也不看我一眼,當我並不存在,我更加的慌亂,隻好攔住她。
我的樣子一定很難看,當一個人想生氣又不敢生氣的時候,通常會很委屈,我用哀怨的眼神看著任娜,希望她可憐我告訴我,我做錯了什麼?不要讓我高唱《太委屈》。
“離我遠一些!”任娜的口氣冷冰冰,絲毫沒有給我悔過的機會。
我急著問任娜:“你怎麼了?是不是生氣了?幹嘛那麼小家子氣?我哪裏得罪你了?”
任娜臉上的神色卻比我還委屈,我們站在畫展的長廊裏麵對麵卻一語不發,許多人停下身頗有興趣看著我們。
在別人的眼中大概我是一隻大色狼正在欺負一隻溫柔的小綿羊,其實事實完全相反,我是一隻披著狼皮的羊,任娜這種愛護動物的人當然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教育我的機會。
“知道錯了嗎?”任娜寒著臉問,“這是今天第幾次了?再有下次,哼!”
我急忙表示自己絕對是做錯了事,雖然不知道錯在哪裏但一定是我錯了,就算任娜說旁邊的那個穿短裙的女孩子是男生,我也會說是。
任娜對我的態度還算是滿意,“一會兒請我吃飯向我認錯。”她說的很堅決。
我馬上答應說“是!而且我還給你斟茶,這回消氣了吧。”
“誰說的,我幹嘛消氣,我又沒生氣,和你生氣犯得著嗎?”任娜白了我一眼,示意在我身上浪費細胞是件很可恥的事情。
我氣得將臉板起來,不過當視線和任娜交錯在一起,很快就敗下陣來,那股無名之火立即揮發掉了,“你大人不記小人過,饒我一次成嗎?”我的聲音有氣無力,露出一副願打願挨的模樣。
“好,你請我吃大餐,我說吃什麼就吃什麼,然後再去書店陪我看書,最後……最後……”任娜陷入了思考:“我還沒想好,總之我要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聽見沒?”
我輕聲紳吟,這家夥比黃是人還黃世仁,幾天前我剛剛為校長室的窗戶換上玻璃,給食堂按上燈管,將走廊裏的黑印用粉筆擦淨。老師們都對我假期上課的態度不滿意,說我學習態度不端正,我也為自己學習成績直線下降而發愁。這時候任娜在物資和精神上不但不幫我還給我添了把火,我像她的傭人,卻得不到一點報酬,還要分擔她的煩惱,有時候還要為她鋪平道路,我欠她的!
任娜的目光集中在幾位正在用欣賞的眼光注視她的男孩子身上,“好帥!”任娜很陶醉的說,“你看,你看他們多帥!”
我冷冷的看一眼:“有多帥,哼!一群加了防腐劑的大白菜!中看不中用!”
“你胡說!”任娜大聲的叫起來。
“閉嘴!”她大聲的說。
我閉上嘴,越想越委屈,頭也低垂下來去。任娜看著我,很調皮的笑著,笑聲很是得意。一直看完畫展,去了我們經常去的那家快餐店,她還不時的笑著,大概覺得吃定了我,讓她很是高興。
吃快餐喝咖啡有些不倫不類,但任娜說就要吃,要我少管!在服務生轉身的時候,任娜忽然叫住他要他再添一道菜。
“給我來一根胡蘿卜,要一整根,越大越好,一定要洗幹淨!”
服務員似乎沒遇見過要幹吃胡蘿卜的人,不過在顧客就是上帝的宗旨下,任娜就是要吃青蘿卜、白蘿卜、紅蘿卜這家店也一定會準備齊全。
我有種不祥的預感,試探著問任娜:“你要吃胡蘿卜?”
任娜搖了搖頭,衝著我嘿嘿的笑。
“那你要一整根胡蘿卜做什麼?”我硬著頭皮問。
“給你吃啊!”任娜前後左右的搖晃椅子,神態悠閑的說。
“胡蘿卜多好,又營養又健康,你看看哪道菜裏不放胡蘿卜!”
我忍不住提醒她“很多菜裏都沒有胡蘿卜”她氣得不理我。
這時候服務員把我們點的東西送上來,包括一根很大的胡蘿卜。我用一種很不友好的眼光看著服務員,他似乎沒有注意到我的目光,離開的時候還對我說:“請慢用。”
任娜拿起筷子,將胡蘿卜夾到我的嘴邊,“吃啊,”
我接過來問她:“是不是我吃過她就不生氣了?”
任娜馬上辯駁說:“她根本沒有生氣,不吃就算了,仍掉也沒有關係。”她轉過頭看外麵,似乎懶得看我。
我拿起胡蘿卜放進嘴裏大口的咬。沒有想到預言這麼快就實現了,我曾經害怕自己像兔子一樣迷戀上胡蘿卜,愛上胡蘿卜,但這一天終於到來。有些事情本來就是躲也躲不掉的,就算我心裏想吃下胡蘿卜,表麵上卻依然在閃躲,為什麼會這樣我自己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