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為他人作嫁衣(1 / 1)

爹爹走的那日,天色極陰,似要下雨的模樣,左芮安站在城樓上遠遠相送。

金戈鐵馬一身戎裝,有著屬於將軍的驕傲與尊嚴,爹爹走的很決絕也不曾回頭,最後隻剩下紅色的披風還在風裏飛舞,她就這麼立在城樓直到那鐵騎消失不見,連聲“珍重”也沒有說。

怎麼說?

一別便是再也不相見,一別就是天人永隔。淚水迷蒙了眼睛,隻是她卻仰頭,狠狠的將淚水逼回去。自爹爹走後,她便再也找不到還可以哭的理由。

“姐姐,”左磐見姐姐不動,他也就這麼站著。可是天色陰沉的厲害,姐姐卻還是那樣的姿勢站在那裏,迫不得已之下才開了口,“快要下雨了吧。”

她轉身,眼睛有些酸澀,看著左磐有些怯怯的臉色,到底還是個孩子。她第一次柔柔的對他笑了笑,臉上的梨渦也顯得清淺,“怕姐姐麼?”

左磐不語,隻是低著頭看著腳下,不是怕,而是對這個姐姐有著說不出的感覺。

“回家吧,”她牽起他的手,從現在開始,她要獨自親手將他送上那個至尊的寶座,完成爹爹遺願。

“姐姐?”見姐姐有些失神,左磐輕聲問道。

她搖頭,也是在這一瞬間她才發現原來自己這個喚了十一年的小弟,竟快如自己一樣高了。

左磐愣了愣,轉身看了看父親消失的地方,再回身看著姐姐,隻見她左臉頰淺淺的酒窩,狠狠的應了一聲。

爹爹走後,不過一個月便傳來消息,左將軍英勇戰死沙場,實為北國一大憾事,她聽到這條消息時,並沒有哭,隻是整日看著閣樓外的一池蓮花盡數枯萎。

碧桃過意不去,“小姐……”兩個字說出,卻再也說不出什麼來安慰,隻睜著眼睛直直掉淚。

左磐也曾來過幾次,兩隻眼睛哭得像兔子的眼睛一般,她卻淺笑著問道,“老師布置的課業都完成了麼,武課有沒有落下?”

左磐也曾很是不解,這個姐姐跟爹爹的關係素來都好,雖然來到北國兩人不如從前,可姐姐真的沒有哭,他甕聲甕氣的問著,“爹爹,爹爹已經沒有了,姐姐難道不傷心麼?”

“若你是將士,你會以什麼為榮?”她難得的解釋,自爹爹走後,她也極少說話。

“戰死沙場,”少年總是太過輕狂,有什麼說什麼,左磐素來聰明,這麼一點撥便也懂了七八分,從那之後,也不再玩鬧,連紅芸都十分驚詫。

在爾後不過一月,聖旨傳來,欽賜紅鸞,擇日成親。

“小姐,太過分了,”碧指著那明黃色的聖旨,極是惱怒,眼眶頓時通紅,“老爺,老爺才剛剛去了。”

左芮安卻將聖旨擱置在桌上,吐氣如蘭,“家有喪,百日內不接親,要等三年,倒是他們想的周到。”

碧桃紅了眼眶,背過身,悄悄擦掉眼淚,“還好老爺將事情都置辦好了。”

她抬頭,笑的極苦,是啊,父親早知自己會走這麼一步,便將所有的事情都替自己置辦好了,便連小弟的路也為自己鋪的差不多。

仔細想想在北國這兩年,仿佛就像是一場笑話,過的太快,怨的太深,懂得太晚,而自己再也無法從頭再走一次,她細細撫著自己繡了兩年的嫁衣,以前在南國自己也曾繡過,隻是才繡到一半便被大火吞噬。

如今,她要為他人作嫁衣裳,隻是這第一步卻是以自己的婚事做這嫁衣的繡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