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陸昊天此時頭腦中閃過了無數的想法,思緒異常紛亂。是母皇忌憚他了?還是母皇不滿意他這個太子?自己該怎麼辦?
他仔細地回想近些日子發生的事情,產生了無數的猜測,也想出了很多應對方法。他越想腦子裏越混亂,可是在笙歌的氣勢壓迫下,他自始至終都沒有產生逼宮這個想法。
他根本就不敢!
眼見著陸昊天的額頭上肉眼可見地浮起了一層細密的汗,笙歌才繼續不緊不慢地說道:“在太子之位十九年了,是很久了啊。怎麼,朕看太子近日,是不是也有些急躁了?”
陸昊天的拳頭“倏”的握緊,他連忙道:“兒臣不敢。母皇勵精圖治,勤儉愛民,大梁國在母皇的整理下繁榮安定,蒸蒸日上,兒臣需要學習的還多。”
“太子,你知道你最大的問題在哪嗎?”笙歌難道語重心長起來。
“兒臣懇請母皇指教。”
“獨有小聰明,沒有大智慧,你同昊熙每日在朕麵前勾心鬥角,你掙我奪,針尖對麥芒,難道真當朕眼瞎瞧不出不成?可是你們搞的那些都是討好朕的小把戲,你們中可有一人真正地去想著天下蒼生,想著黎民百姓?這一點上,你兄弟二人都是一樣的蠢,可是還有一點。”笙歌的語氣猛然冷厲起來,“你暴躁多疑,沉不住氣。朕將來的繼承人,怎麼可能是個暴君!”
暴君!
這可以說是非常嚴重的評價了,這兩個字猶如炮竹一般,在陸昊天麵前轟然炸裂,炸的他眼前發黑。
陸昊天後退了半步,雙腿一軟,膝蓋撞在地磚上,發出“咚”一聲巨響,他驚的臉色青白,渾身微微顫抖著:“兒臣不敢……”
笙歌繼續說道:“朕叫你學習琴棋書畫修身養性,你以為重點在琴棋書畫來討好朕?簡直愚蠢!朕是想要你修身養性!”
“是兒臣愚不可及……”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陸昊天緩緩閉上了眼睛,有氣無力地說道,想著自己前些日子努力跟著沈輕寒學習琴棋書畫,便覺得是個笑話。
見陸昊天臉色灰敗,笙歌心中滿意。可是打個巴掌之後還要賞個甜棗。
笙歌深諳此理。
她的語氣又慢慢平緩下來,滿滿的語重心長:“唉,你現在知道還不算太晚,是朕之前一直太過於忽略你,才養成了你這樣的性格。你是朕的長子,朕現在都記得你出生那日,我和你父親是怎樣的滿心歡喜……”
說到這裏,笙歌臉上浮現出了一絲懷念與暖意,連自稱都從朕改成了我。這令陸昊天心中又陡然產生了一線希望。
“你隻要能夠改掉這些缺點,你依然是朕的儲君。”
天空藍的透亮,冬日的陽光微溫,穿過層雲灑在大地上,溫和而又舒服。陸昊天身上穿著狐皮大氅,這大氅是難得一遇的火狐的皮,毛色順滑鮮亮不說,也是異常的厚實溫暖,在這樣的暖冬裏,足以禦寒。
可是陸昊天的心中,卻如樹上的雪一般冰冷。
離開養心殿一段時間,笙歌那句話依然在他耳邊不停地回蕩。
……
……
朝堂上的大臣們近些日子來驚奇地發現,太子最近似乎內斂克製了很多。
上朝的時候,太子不再總是和清平王各執己見、爭執不休,甚至偶爾的時候,太子開始懂得退讓一步,清平王本就性子和軟,太子退讓,他便也不咄咄相逼了。
之前他們兄弟二人兄友弟恭的情境仿佛又重新回來了。
陸昊天打弱冠以來一直在朝堂上參與政事,群臣對於陸昊天的脾性也有著一定的了解,太子好麵子,一向容不得旁人直接反駁,因此有的時候會顯得有幾分固執暴躁。
這下陸昊天突然變得謙遜溫和了,群臣皆嘖嘖稱奇起來,心中暗自嘀咕著,太子怎麼突然轉性了?
其實朝堂上的眾人,哪一個不是人精,他們怎麼可能看不出來太子和清平王近些日子來的針鋒相對,可是女皇陛下對於清平王突然開始插手政事也沒有什麼反應,甚至之前將他安排進了六部學習。
他們紛紛在暗地裏有了猜測:太子怕是做錯了什麼事,惹來的女皇陛下的忌諱,女皇陛下怕是已經厭棄太子了。
其中有一部分大臣已經開始站隊了,沈輕寒的家裏和李如嫻的家裏,擁有著無法選擇的天然隊伍,朝中屬於他們的羽翼自然也分成了兩派。
但是更多的大臣還是選擇觀望。
畢竟看陛下的身體如今正如日中天,精神也抖擻,處理起政事來一點不含糊。
隻要陛下身體無礙,那麼無論是太子,還是清平王都得往後排著。太早站隊百害而無一利,不但容易惹得女皇陛下忌憚,押錯了寶更是容易招惹殺身之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