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部小說從頭至尾彌漫著中草藥的苦味，中醫和愛情水乳交融，愛情也像是經過中藥的浸泡，散發著特別的苦味。作為中醫文化代表的林菊在西方行醫，接觸（touch）到西方各種各樣的病人，並和馬克產生隱秘的愛情，象征著中西文化的相互交流和吸引。
四
劉宏的小說除了主題性象征，還有一些類型性象征。比如植物就是她最喜歡用的象征類型，而且植物古今中外象征的大都是美好的事物。⑦小說中女主人公和大部分女性都是用植物來取名，植物象征著這些女性的品質特征。《驚月》中的桃桃，出生時粉嫩漂亮，像桃子一樣鮮豔可人。桃桃的好朋友蓮花，取“出淤泥而不染”之意。還有美少女柳、甜草等。《鵲橋》中家族的女性名字都有一個“梅”字，梅、鐵梅、嬌梅等，梅花是純潔、勇敢和活力的象征。在《觸摸》中，菊花可入藥治病，又很美麗，象征了身為醫生為人治病的林菊。靈芝是罕見的中草藥，象征了靈芝阿姨的美麗賢淑少有。
在《鵲橋》中，花園是個貫穿的象征，花園就是天堂和樂園，花園的榮枯象征著主人的命運起伏。花園裏各種花草，幾乎都與人的生命息息相通，都有一定的象征意義。梅花不僅是人物的象征，還是幸福的象征，五個花瓣分別象征快樂、幸運、順利、和平與繁榮，祖傳寶鏡上雕刻有梅花，正是家族品格和幸福好運的象征。蘭花象征嬌梅的母親，她父親最愛的是蘭花，不管到哪裏身上都帶有蘭花的種子，暗示對她母親的愛。百合意為百年好合，象征純潔的愛情，書中和芭芭拉相對應。芭芭拉在失去嗅覺後，唯一聞得見氣味的是百合。還有桂花、芙蓉、竹子、蒲公英、水仙花、鳳仙花、月季等等。甚至花香、香氣也成了一種象征，象征著生命和活力。嬌梅隻要聞到香氣，就知道鐵梅的到來，鐵梅的香氣變得微弱了，說明她快要消失了。芭芭拉失去了嗅覺，再也聞不到花香，說明她瀕臨死亡、喪失了生命力。
劉宏還善於運用中國的神話傳說、民間故事、成語、諺語、俗語等等，比如在《驚月》中，有十二生肖的故事以及牡蠣和書生的故事。《鵲橋》中的故事更多，牛郎織女的傳說，牡丹仙子、嫦娥奔月等都是古老的愛情故事，它們和小說的愛情主題互相生發、互為印證。成語故事有塞翁失馬、邯鄲學步等。在《觸摸》中，有關於靈芝神女的故事。還有一些諺語、俗語如 “老不讀三國，少不讀紅樓”；“大寒不寒，人馬不安”，“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等。所有這些共同構成了五彩繽紛的小說內容，它們在文本中有各自的象征意義，在整體上則是中華文化的象征。
正如一位西方讀者所言：“她的小說有大量的中國故事，對於每一位對異國文化感興趣的人來說都妙不可言。”⑧這些眾多的傳統象征符號，中國人耳熟能詳，對西方人則陌生得有趣，因為它們在中西語境中效果完全不同。公用象征成為私設象征，鈍化象征重新複活，變得異常生動。劉宏精心安排、布置這些傳統象征，使得她的作品不僅充滿了詩情畫意和異國情調，還向異國傳播介紹了中國文化傳統。麵對中英文化的雙重語境，劉宏將中國的傳統象征變得生機充沛，其小說幾乎是一座座象征的森林。但可以肯定的是，劉宏在西方語境下對中國傳統象征的運用不是嘩眾取寵地賣弄異國情調，相反，她以小說的形式對中國傳統象征進行了有意義的現代轉換和改造，彰顯了中國文化悠遠綿長的魅力。
劉宏說她的下一部小說依然是史詩性長篇，將會涉及兩個普通的工人家庭，以及他們圍繞工廠發生的事情。正如她自己所說，她念念不忘中國，她的使命就是用小說向西方展示中國、描述中國。那樣，中西兩個語境之間的張力，就會推動她的作品向更深層次展開，讀者和批評界都會投以更多注視的眼光。
注釋：
① Liu Hong，Startling Moon， Headline Book Publishing， 2001.
② Liu Hong，The Magpie Bridge， Headline Book Publishing， 2003.
③ Liu Hong，The Touch， Headline Book Publishing， 2005.
④ http：//www.amazon.co.uk/Magpie-Bridge-Liu-Hong/dp/0747265100.
⑤ 趙毅衡：《文學符號學》，中國文聯出版社1990年版，第183-185頁。
⑥ http：//www.motherbridge.org/shop/books/liuhong.asp.
⑦ ［英］傑克 特裏錫德：《象征之旅符號學及其意義》，石毅、劉珩譯，中央編譯出版社2001年版，第74頁。
⑧ http：//www.amazon.co.uk/Magpie-Bridge-Liu-Hong/dp/0747265100.
（作者單位：複旦大學中文係，重慶大學語言認知及語言應用研究基地）
責任編輯 陳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