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藝術譚
作者：曠天全 蔣芳
摘 要：鍾敬文是我國近現代著名的民俗學家和散文家，對民俗意象的大量運用是鍾敬文散文的一個顯著特征。在其散文中，作者通過對地方風物描寫、歲時節日追憶和民間傳說與歌謠的引用，表達了對家鄉的思念之情，對兒時快樂生活的深切懷念以及對民俗文化的熱愛。並且，也使作品具有原生態美和趣味美，兼具傳統與現代的特征，造就了作品清幽、悲惋和流逸的風格，具有獨特的文藝民俗審美。
關鍵詞：鍾敬文；散文；民俗意象
鍾敬文是我國著名的民俗學家和民間文藝家，也是著名的散文家，在近現代文學界有一定的影響。鬱達夫在《中國新文學大係 散文二集 導言》中評其散文“清朗絕俗，可以繼周作人冰心的後武”①，阿英編《現代十六家小品》將鍾氏作品列入其中。民俗“作為一種文化符號的書寫，深刻地表達了作家對社會和人生的理解和思考，展示著作家的個性與思想的深刻性。由於符號包括了能被指稱的實物和所指的象征意義。因此，作家在文藝作品的創作中往往利用此功能來闡釋意願”②。民俗意象是文學作品通過對民俗事象的形象描寫，來展現作品的境界和情調，凸顯作者的思想和情感。散文作品中的民俗意象，即是作者通過在文章中描述的民俗事象，來展現作者的思想或感情的意象功能，從而達到一種“形散而神不散”的效果。鍾敬文在散文中大量運用民俗意象，使其具有獨特的文藝民俗審美。學術界對鍾敬文散文的研究主要側重於散文的寫作背景和風格的形成，如郭誌剛《鍾敬文先生的散文》、黃景忠《論鍾敬文早期的散文創作》、李春雨《論鍾敬文詩化散文兼談鍾敬文與周作人散文的比較》、薑靜楠《論鍾敬文及其隱居紀遊之作》等，而對鍾敬文散文中的民俗意象較少涉及，故本文從民俗意象的角度談鍾敬文的散文，以期進一步促進鍾敬文散文研究的深度和推動文藝民俗學的發展。
一 鍾敬文散文中的民俗事象
鍾敬文在散文方麵的成就主要集中在20世紀20年代至30年代初出版的《荔枝小品》、《西湖漫拾》和《湖上散記》三本散文集。第一本主要是詠物類小品文，後兩者主要是紀遊山水散文集。這時期的作品是“作者在故鄉海豐、廣州和杭州教書時所作，多突出山水、草木等自然景物，風格幽靜、清淡的小品文”③。其思想受到“五四”運動的影響，開始轉向對新文學的熱愛，學習寫作新式散文。同時又迷戀上老百姓的口頭創作，熱心於搜集，記錄歌謠和故事。在其作品中有對大量地方風物的描寫，對歲時節日的追憶，對民間傳說和故事的引用。
1.地方風物的描寫
在鍾敬文的詠物類散文中，對自己所見的地方風物有著較為細致的描寫，其中包含著大量的民俗事象，最突出的就是飲食民俗。荔枝，是鍾敬文出生地嶺南地區的特產。作者用了《荔枝》和《再談荔枝》對荔枝這一鄉土風味的特產做了詳盡介紹，“荔枝的為物，我們不必啖喝它的雪白的嫩肉和香醇的甘漿而後，才知道它是果中佳品；便是起初看了它的外形，已經夠知道它是很‘藝術的’了”、“我們這裏的荔枝，有許多不同的名號，略舉之有烏葉、小葉山、紅花、酸仔等。名目不同，實質有異。其間最中吃的是烏葉。實既肥碩，肉又甘脆，荔枝中如有王冠，當非它莫屬了。至於酸仔呢，那隻是恭侍女王之前，供應呼喚驅使的青衣而已”……這些描述道出了荔枝外形的藝術性，味道的鮮美，種類的繁多。在《啖檳榔的風俗》中，作者又介紹了嶺表地區的特產檳榔“為熱帶的產物，在中國的國土之內，怕隻有我們嶺表的南端地方（如瓊、崖等處）有了它罷”。人們“啖食之際，必配合以萎葉和灰，或加白糖，絕少單獨入口”。“《南中八都誌》雲：‘土人以為貴，款客必先進。’吾邑邑誌雲：‘吾粵中之款客，無檳榔不為歡。’”“糖豆和檳榔都是吾粵的特產，而俱用於婚事，這種別致的禮俗，可謂無獨有偶了。”從描述中可見檳榔與當地人日常生活關係密切。
2.歲時節日的追憶
鍾敬文在散文中常描寫中國傳統的春節、重陽節、社日等歲時節日，再現了民眾對傳統佳節的重視。在《歲尾年頭隨筆》中，作者回憶自己幼年在家鄉偏僻的小市鎮所接觸到的過年的濃烈氣氛。作者還寫到在市街上因為過年而呈現的另一種景象“在市街上，那些時候，自然更是另有一番風光。從十二月初開始，街上就特別顯出熱鬧的氣象。各種農產品、海產品和工藝品都從四麵八方奔湧到市上來。自然同時也招來了各種各樣的客商……重陽節是另一重要的傳統節日，作者在《重陽節遊靈隱》中寫道：“重陽登高，當是古代人民共同舉行的秋季的避災節，如春季上巳的臨流禊遺，夏季端午的飲雄黃酒和泛舟驅疫等相同……我每年到了這個日子，心理上總免不掉很濃重的意識著它是個很有情味的佳節。就是不做詩和野遊，情緒終要有些別於平常日子的感興；並且黃菊、茱萸，這些節物，也曾在腦子裏自然地顯出形象，即使眼前無論怎樣的看不到。”表達了作者對往昔重陽節的懷念。在《憶社戲》中，作者回憶故鄉到暮秋時節，人們主要以唱社戲來酬神願。“我們故鄉的土劇有三種：曰西秦，曰正字，曰白字。而它們當中，以白字為最平民的。不但價錢不高，便是他們的演唱，除小部分外，大概都是取材近事，采用土話的。所以在這九月的社戲的演唱，率以白字為多。高雅的西秦和正字，是不大為我們多數民眾，尤其是那些農夫、村婦所喜好的。白字戲的價錢很便宜，每台約數兩或十餘兩不等。劇員多為年紀較輕的子弟。它們的劇目不多，而每處初開台的那天，必演唱一出《呂蒙正拋繡球》。”這段話詳細地介紹了故鄉社日所演社戲的種類，演出人員，演出劇目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