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朗的冬日陽光靜靜地灑在畫室的每一個角落，放在地板上的一台老式錄音機裏放著英文歌《FROVY KIND OF LOVE》。莫非坐在畫架前臨摹一幅冬日大海的油畫。這是她學油畫的第四天。這四天，每天中午，英凡都會抽出一個小時的時間到這裏來教她畫畫。
陽光和暖氣散發出的熱量讓莫非困得直想睡覺，手裏雖然拿著畫筆，卻怎麼也打不起精神。她抬起頭，往窗外看去，路上正迎麵走來一個中年男人和一個吃冰糖葫蘆的小女孩，看樣子是父女倆，男人一手拎書包，一手牽著小女孩的手。看著眼前這幅溫馨的畫麵，想起自己過早去世的父親，莫非心裏一陣黯然。她放下畫筆，揉了揉兩邊的太陽穴，拿起腳邊的一瓶礦泉水，打開蓋子，喝了一口。
一股熱流忽然從鼻子裏冒出來，莫非抬手去摸，然後，她在手指上看到了血跡。就在這時，房門響了，英凡隨後從外麵走進來。
血不斷從鼻孔裏流出來。莫非一隻手伸進自己放在旁邊椅子上的背包，摸出了一包紙巾。
“別動，讓我來，”英凡快步走到了她身邊，“閉上眼睛，頭仰起來一點。”
莫非把礦泉水和那包紙巾遞給他，照他的話做了。
英凡接過來，抽出兩張紙巾，用水浸濕後，一張敷在莫非的額頭，另外一張幫她擦鼻子下麵的血跡。
“好點兒了嗎？”英凡關切地問。
莫非輕輕點了下頭。
英凡連續換著濕紙巾，直到血不再從莫非的鼻孔裏流出來。
“謝謝你。”莫非睜開了眼睛。
“是第一次，還是最近經常這樣？”英凡問。
“第一次，可能是房間裏暖氣太熱了。”莫非說。
“你最近太累了，應該多休息才行。”
“我知道，”莫非喘了口氣，“下午回去睡一覺就沒事了。”
英凡欲言又止地默默注視了莫非片刻，然後走到一邊，拿起她的外套和圍巾，遞給她，說道：“你臉色太差了，我現在就送你回去休息吧。”
莫非點頭，站起來，等她默默穿上外套，圍上圍巾，拎起自己的背包，英凡在她麵前蹲下了身，說：“上來吧，我背你。”
“不用，我自己能走。”
“我沒開車過來，要走出小區才能打到出租車，所以，快點上來吧。”
莫非實在頭暈得厲害，而且渾身無力。她又猶豫了一下，終於趴到了他的後背。
英凡一言不發地背著莫非慢慢往小區外麵走。莫非第一次離這個男人這麼近，近得能夠清楚地聽到他的呼吸，聞到他皮膚的味道。在她的記憶中，這也是她長這麼大第一次被人背著走路。小時候，每當看到別的小孩被爸爸背在背上，她都會眼巴巴地一直目送著他們走遠，心裏既羨慕又難過。也許在她六歲之前爸爸活著時也曾那樣背過她走路，如果真的有過的話，爸爸的背一定也是這樣又溫暖又寬闊吧。莫非閉上眼睛，仿佛此時此刻背著她的這個男人真的就是自己的父親。她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