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斷章(四)(1 / 1)

斷章(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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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戀型人格》:看到一篇粉C·羅的文章,他自戀、得瑟、驕縱、狂妄,但有一條,他比梅西更有“人味兒”。梅西完全就是一個專為足球降生的精靈,如果不踢足球,他今天可能隻是阿根廷街頭馬戲團的一個侏儒。某種程度上,梅西是乏味的,你恍然發現,除了足球以外他予人的印象,竟然是一個巨大的空洞。C·羅的自戀裏有一種率性的真實,他麵對全場噓聲高高揚起手臂,誠然有一點睥睨天下的梟雄範兒。科學研究表明,自戀是根植在人性DNA裏的一種基因,它與生俱來。電影《嫌疑犯X的獻身》,一個熟女款的女驗屍官仰著臉對閨蜜說:“你知道嗎?有好多警察跑來看解剖,其實隻是為了看我。”

《高光時刻》:內馬爾的一個進球集錦,各種炫技雜耍眼花繚亂,單就華麗而言,內馬爾是那種典型的高光球員(High light time),尤甚於梅西,這是一個專為精彩時刻而生的表演者。梅西的骨子裏始終流有效率至上的血液,他的快如閃電、迅捷無倫,本質上還是對贏的膜拜,他致力於將足球完全簡化為一門“唯快不破”的絕學。梅西所有的進球都如出一轍,不斷地自我複製。他從來不會去嚐試、也不屑於內馬爾式“冗餘的華麗”。這其實也是梅西和小羅的差距,梅西是為自己踢球,小羅是為球迷踢球,他們看似一脈相承,其實分屬兩個世界。就成就而言,梅西無疑在小羅之上,但他不是那種讓人笑著為他擊掌的球員。

《足球修辭學》:微博上有一個段子,是關於三觀不正的:支不支持方舟子?是科學觀;楊冪美不美?是審美觀;@不@陸琪?是愛情觀。這個說法聽起來戲謔,卻也不無道理,基本上,對這三個人的喜好厭憎,大致可以代言一個人正常的審美觀。我覺得還有必要加上一條,看不看巴薩的足球?是足球觀。某種程度上,看巴薩踢球就像是用一隻機械手在自瀆,從觸球(觸摸)、傳遞(套弄)到破門(射精),整個過程都嚴格遵照一個預先設定的程序,你惟一能作的,就是在高潮來臨的時候象征性地哼唧兩聲:“耶,又進球了”。巴薩式的傳球,號稱擁有天鵝絨一般柔滑的質感,但是這種行雲流水的背後,卻是仿佛被一隻“戴天鵝絨手套的鋼手”劃過肌膚的毛骨悚然。這個比喻出自斯蒂芬·金的小說《納粹高徒》,“戴天鵝絨手套的鋼手”是喻體,它形容的是一個集中營納粹軍官待人接物永遠如沐春風,但是每每按下毒氣室的按鈕時,他從來不會感到猶豫和內疚——這是一種和風拂麵的煦暖背後,冷徹骨髓的寒意。時至今日,巴薩的足球已經淪為一種1984式的足球,它就像喬治·奧威爾筆下描述的“仇恨兩分鍾”,徹底的程序化和儀式化,它掌控、統禦和分配你的一切,它給予球迷的與其說是快感,不如說是戰栗。它不斷地從一個勝利走向下一個勝利,而且這勝利中還不乏一種玩弄於鼓掌之間的殘忍,就像是“將一隻貓塞進微波爐”。

《中國規則》:莫言獲諾獎的時候,舒淇很應景地發了一條微博《莫言小說最深刻的十句話》,第一句是“不要去欺騙別人,因為你能欺騙到的人,都是相信你的人”,第十句是“你若安好,就是晴天。”這個段子聽起來像惡搞,但是很遺憾不是,套用菲茨傑拉德的話,這簡直就是一個“像裏茨飯店那麼大”的笑話。微博是個好東西,它可以幫助我們有效甄別某些公眾人物的智商。還有一次,孟非發了一條自創格言:“所謂的犀利往往就是嘴賤,所謂的一針見血經常就是沒有教養。”立刻有人跟帖,“這句話真是即犀利又一針見血。”話說在微博上抖機靈有風險,掉書袋更是如此。某一日樂嘉也發了一條讀書格言:“今天看到一句話,說的真是太好啦:一個不成熟男人的標誌是他願意為某項事業英勇地死去,一個成熟男人的標誌是他願意為某項事業卑賤地活著。”如你所知,像於丹、樂嘉之流熱衷炮製心靈雞湯的人,他們即使再活十輩子也讀不懂塞林格的《麥田守望者》。朱駿也是微博上非常活躍的大V,這一日他發了一條格言:“一個肮髒的國家,如果人人講規則而不是談道德,最終會變成一個有人味兒的正常國家,道德自然會逐漸回歸;一個幹淨的國家,如果人人都不講規則卻大談道德,談高尚,天天沒事兒就談道德規範,人人大公無私,最終這個國家會墮落成為一個偽君子遍布的肮髒國家。”這句書袋掉得大有來頭,它出自胡適。講規則重於講道德,這才是文明應有的行禮如儀。可是真正的問題在於,當一個規則的“鑽營者”口口聲聲談論規則,這未免有些滑天下之大稽。韓寒說,邏輯分兩種,一種叫邏輯,一種叫中國邏輯。同樣的,轉會規則也分兩種,一種叫國際規則,一種叫朱駿規則。我特別好奇的是,如果德羅巴和阿內爾卡看了朱老板的這條“講規則”的微博之後會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