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我靜靜的朝家的方向走。一路上,我的腦子安靜的如同嬰兒熟睡的臉。我平靜的呼吸,平靜的心跳,平靜的步伐,以為整個世界都是平靜的。耳邊沒有平日裏噪雜的聲音,沒有汽車的鳴笛聲。
到家之後,竟然發現門沒有鎖。
我輕輕的推開門,打開房間裏的燈,我好像聞到了飯菜的香味。我像很久以前那樣,換上拖鞋,洗了洗手,然後在沙發上坐了一會。
最後起身朝臥室走去。
我輕輕的推開門,像是怕驚醒了熟睡的人一樣,然後輕輕的關上門,反鎖。
我把我手上的照片放到桌子上,對著我媽的照片笑了笑,“媽,現在就隻剩我們兩個人了。”
我看著照片上我媽的笑容,覺得特別開心。
溫暖的,慈祥的。
我伸出手,摸到的卻是冰涼刺骨的玻璃片。我猛地縮回手,呆呆的看著它。突然覺得我媽的臉變了,那麼痛苦那麼哀傷。我驚慌的把它摟在懷裏,嘴裏喃喃著,“媽,我知道你很難過,你這一輩子都過的很辛苦。不過,我會過來陪你的,我說過的,我們要相依為命······可是你怎麼把我一個人留下了呢?”
過了好大一會,我把我媽的照片放到桌子上,從抽屜裏拿出一把小刀。這把小刀還是曾經我家被搶劫,我差點受傷的時候,安心送給我的。她說要用來防身。我一直沒用,一直放在抽屜裏。不知道,安心知道了我用這把小刀來自殺,會不會後悔送給我了呢?我輕輕的歎了口氣,小刀很鋒利,劃在手腕上並沒有那麼疼。一種緊繃的皮膚裂開的感覺。血緩緩的流了出來。溫熱的血從血管裏流出來,傷口處有點癢。
我把我媽的照片抱在懷裏,“媽,如果你累了,就讓我來照顧你,可是你也不能不要我啊。現在我來找你了,你還得繼續操心了,嗬嗬······”
一種暈眩感讓我站立不住,順著床沿滑到了地上。相框也掉在地上,玻璃碎掉的聲音。
我眼前越來越模糊。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出現了幻覺,我聽見有人在敲門,繼而是撞門。可笑的是,我還聽到了陸安寧的聲音。他是那麼著急。一遍一遍的叫我的名字。
我仿佛看到了,大一那年,他憂傷的對我說,“我怕我再不回來,你就消失了。”
我沒有力氣去回答他了。我覺得我的身體軟綿綿的,輕飄飄的。好像身在雲層的感覺。從小我就特羨慕天上的白雲,可以自由自在的飄在天空上掉不下來。現在我也可以了。
想到這裏,我就覺得很開心,我甚至聽到了我笑出了聲。
終於,門被撞開了,我模模糊糊的看見一個人闖了進來,然後就不省人事了。
潛意識中,我覺得我被一堆人圍著,他們嘰嘰喳喳的說著話,我聽不清。隻聽到一些金屬器皿碰撞的聲音,叮鈴作響。
我仿佛置身在一片巨大的黑暗當中。
伸手不見五指。
有人說,這時通往地獄的入口,走過這片黑暗,就會出現血紅的天地,那裏到處都是鬼哭狼嚎的聲音。作惡多端的靈魂在那裏接受懲罰。他們的**沒有了,靈魂代替他們的**飽嚐各種苦難。
還有人說,這時通往天堂的入口,走過這片混沌的黑暗,就會看到一片白色的天地。那裏沒有世俗的煩惱,一片祥和。脫離了紅塵俗世,內心一片祥和,行善積德的人會在這裏接受獎賞。他們的**沒有了,靈魂卻受到最高的待遇。這裏有人唱著讚美歌。有人輕快的翩翩起舞。過著意想不到的神仙般的日子。
我還站在這片黑暗的什麼都看不見的混沌中,我不知道我該怎麼走。
耳邊嗡嗡的聲音,導致我沒有辦法認真的思考。我不是作惡多端的人,也不是行善積德的人,我應該去哪裏。我要去哪裏。哪裏才是我最終的歸宿。
然後我就感覺到有人分別在拽著我的左右兩條胳膊,身體在經受著劇烈的撕扯。像是要把我撕開一樣。
無數的笑聲,震耳欲聾,他們說,我害死了我的母親,就要受到懲罰。你沒有資格去享受仙境般的生活。你的**消失了,靈魂就要受到懲罰。快來吧,來接受你的使命,替你的**來贖罪吧。
來吧——
來吧——
我掙紮著醒了過來,眼前一片白茫茫。
額頭上密布著大大小小的汗珠。
渾身發冷而在瑟瑟發抖。幹裂的嘴唇輕輕動一下仿佛就會流出血來。
我不是好人,不應該來到這片片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