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了媽媽。想起了爸爸。
——你們以為女兒安安靜靜地躺在宿舍的棉被裏,那知我卻坐在這陰森可怕的破廟門洞裏呢。
她止不住淚水橫溢。心裏一陣陣酸痛。
突然,她聽到遠處一聲微細的聲音。凝神屏氣地仔細一聽:一聲,兩聲。那聲音愈來愈近。愈來愈高。
“小芳老師——”
那是有福老漢的聲音,她聽出來了。
“閨女——”
帶有慈母般,仿佛呼喚女兒的聲音,那是苗大娘。
“老師——”
啊!還有兩個嫩嫩的童音。那是鐵蛋和妞兒。
她一陣熱血沸騰,興奮不已。搬開石頭,打開大門走了出來。
“妞兒——!鐵蛋——!”
山路上晃動著幾支燈籠,向她移了過來。不一會,妞兒和鐵蛋跑了過來,抱住了她的腿,“媽媽——”“老師——”。
有福老漢和苗大娘,也走了過來。苗大娘嗔怪她說:“傻妮子,三更半夜亂跑什麼?”
小芳看著他們,滿肚子的委屈一下湧向心頭。身不由己地撲進苗大娘的懷裏,傷心地痛哭起來。
有福老漢給她提了行李書籍,苗大娘拉著她,慢慢地又回到了西山寨。許多家長聞訊趕來看望她。勸解她。
“我見春旺拆柵欄,我還多嘴問了一句。春旺惡狠狠說學校不辦了。哼!這種人,狗也不吃。”
“他和史文良沒有一個是好東西。越是好老師,在這地方越住不下了。”
“老師呀,你可不敢扔下咱的孩子們走了。咱已經睜眼瞎,可不敢叫孩子們也不睜眼。”
“老師呀,他們不辦,天又塌不了,隻要有一口氣的,決不讓老師餓著。”
雖然小芳看在鄉親們的麵上勉強留了下來,但心裏總是悶悶不樂,提不起精神,有時感到煩燥。無緣無故地捧盆打碗發脾氣。
早飯後,她到村口散步。在一所院子的外麵,她忽然聽到院子裏有一個婦女在和孩子們說話。聽聲音,她知道這是小紅的媽媽。
“到學校聽話。這幾天你們老師心裏不愉快,不要惹她生氣。”
“嗯,知道。”
“知道個屁,你們要幫老師做些活兒。她把心都操在你們身上了。”
“鐵蛋,你說這個老師好不好。”
“好老師在咱村就住不下來,你們可別讓你老師走了。”
“他們要趕,你們就罵他們。大人不敢罵,你們孩子家怕啥。”
小芳明白“他們”就是指春旺他們呀,她的心裏禁不住一陣激動。
——多好的鄉親們啊,多聰明的孩子。
她躺在炕上,望著屋裏的頂棚胡思亂想:
——人活在世上,不僅要工作,還得吃飯,還得和人打交道。徜若有這樣的環境,有人管吃管穿,她不掙工資也心甘情願。可世上哪有這種美事。
孩子們都來齊了,她又站在他們麵前,一看到這些熟悉的麵孔,她不由自主把全部精力都傾注在他們身上。
她上了一課後,正伏在講桌上聚精會神的批改作業,突然一個黑影向她逼了過來。她嚇了一跳,驚慌地抬起頭來,一看,心裏一陣驚喜。啊!原來是聯校校長已經站在她的,她連一點也沒覺得。
“校長。”她招呼道。
她把校長讓進裏屋,心裏止不住一種酸痛。上級來看望她,她仿佛感到遇見了親人似的。總想當著親人的麵痛痛快快大哭一場,雖然淚水在眼中打轉轉,但她強止著沒讓它流出來。
校長在凳子上坐下來,四下看了看,從口袋中掏出香煙。她這才意識到,招待客人怎麼能連支煙也沒有呢。怪不得領不到工資、口糧。使自己陷在逆境中。原來自己連一點人情世故也不懂。
她退了出來,悄悄讓小紅把她爸爸的煙給借一盒來,校長並沒有責怪她。他隨便問了這裏的情況。
“校長。有可能的情況,給我換個學校吧。”
她鼓足了勇氣,提出了調離申請要求。校長彈彈煙灰,漫不經心地說,這個問題,他正在考慮。
真怪,剛提出來,他怎麼就正在考慮呢?她很不理解。
“是不是——”’
他並沒有直接回答她,而是隨便又問了一下她的生活、教學情況和環境適應與否。還問了村裏的一些情況,直到放了學,他才告訴她。
“鎮政府的龐鎮長在一次會上批評了你。”
“龐鎮長,批評我什麼?”她很驚訝。
“說你不懂教育,瞎搞。說你還沒嫁就認孩子當媽媽,破壞計劃生育工作,說你做飯常常糊鍋,連生熟都不懂,還能教什麼書。”
她瞪大了眼。腦子裏象炸了似的轟轟直響,渾身便不寒而粟。要知道,一個鎮長的話,影響是多麼大啊!
她的鼻子一酸,止不住淚水迷糊了眼睛。
說她不懂教育。是呀。一個剛進社會的女孩子,有什麼教學經驗呢。但在統考中。她的教學成績是全聯區的第五名,這又說明了什麼?認妞兒,是使一個孤獨無慰的孩子得到人之常情的溫暖,這也是罪?糊飯,這也是有的。但這常常是為了孩子們的學習而造成的呀,這也算罪!
校長見她這樣,安慰她說:“我了解你,工作積極踏實,成績顯著。龐鎮長是一麵之詞。就以為我們當教師的這不是那不對。顯得我們理虧。其實不然。”
所以我們當教師的,不僅要向教育界反映情況,還必須向政界進行宣傳,不然我們就顯得被動了。
時間不早了,小芳忙著給校長做飯。他見小芳忙不過來,就幫她燒火。
吃飯時,小芳又向校長提出一個問題。
“我們是搞教育的,自然有教育界領導,為什麼龐鎮長又來插手?”
“這說的是傻話,我們搞教育的隻能是在當地政府的支持和幫助下搞的。離了當地政府領導,咱們當教師連吃飯喝水都會困難,學校並不是空中樓閣。”
“說真的,這些村幹部隻能幹擾教育,左右學校,並不會起到什麼積極作用。”
“不能這麼說。西山寨的情況是個例外、特殊的。”
這頓飯做得很香美,校長還誇她會做飯,但小芳卻吃得並不怎麼香美,喉嚨裏仿佛卡了一隻蒼蠅。
“小芳送他出來,一直送了他老遠,老遠。臨別,他又安慰她說:調離問題,過了教師節再說,現在應該在崗一天,就好好幹一天,不要把工作撂下來。”
(八)
聯校長離開西山寨時對小芳說過的一句話點醒了她。
“對,開個座談會,全國至上而下尊師重教,他們敢塑反潮流嗎?”
她找到春旺,和他談了想開個座談會,要求村裏改變一下辦學條件。春旺雖然語氣冷淡,但回答的很幹脆。
“開吧,你不提,我們也要開會研究研究了。”
她一聽。竟感到有點意外。幾天來對學校的破壞,不是你春旺嗎?你還散一布說不辦學了。今天怎麼一反常態。追於形勢,還是回心轉意?
會議就在學校的教室裏召開。人們陸陸續續的走了進來,抽煙。說閑適。談生產上的事。小芳坐在講桌旁,她要在這個會議上好好宣傳一下國家製定教師節的意義,為了作好這次宣傳,她整整準備了一天呢。
春旺坐在一個課桌上,刁著煙卷,他看看小芳,忽然說:“小芳老師。我給你提條意見吧。”
小芳抬頭怔怔地瞅著他,隻見他指著教室的牆壁說:“這算什麼教室。我當貧協時,還代過兩年課呢。那時教室裏批判欄,心得欄,刺刀見紅欄,標語口號,三忠於四無限,琳琅滿目,真像個樣子。現在有什麼,隻有一張學生守則,連點火藥味也沒有,還能搞好教學嗎?”
“嘿,念念不忘你當了二年老師。”有人挖苦他。他並不理會,繼續說:“那能忘了呢,那陣子,曹勇、曹闖是什麼樣的學生,說批判什麼呀,批判誰,站起來_套又一套。”
“嘿,還提他兩人呢。”還是那人,他有點忿忿不平了。中學生時是頭頭,後來攔路搶劫,強奸婦女,什麼壞事都幹了。
“唉,不爭氣。”
軟軟的碰了個釘子,春旺啞吧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因為曹闖、曹勇犯了法,被判了刑。
不知怎麼,小芳一見春旺在眾人麵前吃了虧,丟了醜,心裏竟感到一陣無比痛快。不由的對此事說了一句:“曆史是公正的。”
這話,如果是別人說的春旺還不介意,從小芳口裏說出來,他感到象一把利劍戳到了他的心窩。
——她小丫頭還諷刺、挖苦我了。於是他冷冷地瞅了小芳一眼,似乎開玩笑似的朝大家說道:“現在國家把這些老師抬得太高了,搞什麼教師節,太不象樣。”
——這算什麼開會,小芳一聽,頭腦嗡的炸了。我讓你們來是研究改變辦學條件,你春旺卻唱反調。
“春旺同誌。”
她情不自禁地站了起來,鄭重地叫了他一聲,春旺也聽到小芳的話音中充滿著火藥味,不禁暗暗吃了一驚。
“粉碎四人邦”快十年了,你身為支部書記,散布這種思想,恐怕不妥吧。我可沒本事培養頭上長角、身上長刺的武鬥英雄。
小芳情急意迫,毫不猶豫的向他衝了一炮,這一下子更使春旺的臉無地自容。他老羞成怒,麵紅耳赤,瞪著眼,足足看了小芳幾分鍾,然後哆嗦著手指著小芳聲嘶力竭地吼起來。
“你,你一個民辦。”
“民辦怎麼。告訴你,早知你是這樣,我就不來!”
小芳也豁出去了。說話毫不客氣,鋒芒帶刺,多少天的委屈,憤慨頓時象一股開閘的洪流,傾泄而出。
春旺見此情景,反倒冷靜了下來。他冷笑一聲說:“現在也為時不晚。你想幹,我們還不想要你呢,一個黃毛丫頭,能教成什麼書。我們正式宣布,西山寨學校暫時停辦。”
“好吧,我現在就走。”
小芳氣呼呼地,一甩手轉身走進了宿舍。
春旺衝著史文良也氣衝衝地說:“檢查東西,鎖上學校門,不要讓東西丟失了。”
史文良“嗯”了一聲,並沒動身,仍然眯著眼。他繃著臉顯示一副不耐煩的模樣,似乎剛才的一切他一點兒也不知道。人們你看我,我看你,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有福老漢氣憤不過,站起來指著春旺說:“春旺,你也太放肆了,辦學校是你一個人的事嗎?”
春旺見是他的冤家對頭,象一頭發怒的獅子衝著有福老漢吼起來:“你,你敢和我作對。”·
嘿!一副十足的文革造反派嘴臉。
有福老漢氣得渾身哆嗦。他瞪著春旺,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轉身背著手,惱恨恨地頭也不回走了。其餘的人看看不妙,也不歡而散了。
當小芳把行李收拾好走出來,教室裏隻留下史文良一個人,他象機器人一樣,對這件事競不關痛癢,虧他還是文衛主任。
小芳把東西拿出學校,史文良並沒有檢查東西,隻閉了門,喀嚓一聲鎖上了鐵鎖,也不看小芳一眼,轉身走了。
小芳望著他的背影,思緒萬千,愁腸穿腹心頭一酸,止不住淚水刷刷地流下來。
剛來時是史文良把她從蓮花鎮帶回西山寨,安排她住進了這個學校,現在又是他把她趕了出來,鎖上了鐵鎖。
她要走了,要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殘留在心裏的並不是愁苦和煩惱,而是惋惜和悔恨。
當她提著行李來到村口,許多學生和家長聞訊趕來。哭著、喊著拉著小芳的手不讓走。
“閨女,委屈你了。”苗大娘哭成個淚人。妞兒抱著小芳的腿慟哭,縮成一團。這哭聲使她心中仿佛萬箭穿心。她多麼留戀這群孩子啊!
人群中,鐵蛋他爹走過來攔住眾人說,“既然小芳老師不能留,大家也不要硬留了,以後她還會回來看大家的。”
這話說到了小芳的心坎上了。她點點頭說,以後她永遠也忘不了這裏的鄉親們,忘不了鄉親們的深情厚誼。有空一定要回來看望他們。
鐵蛋他爹走到小芳麵前,沙啞著嗓子說小芳老師,我老漢送你一程。
小芳點點頭,嗓子裏象塞了團棉紗,說不出話來,淚水迷糊了眼。
隻聽苗大娘對人們說:“不要哭了,閨女今日上路出門不吉利。”
人們不哭了,但那臉上的表情比哭還難受。
曹林旺提著行李,小芳跟在後邊,在人們的目送下走出了西山寨,踏上了山路。
走了好一陣,小芳擦幹淚水回頭一望,人們還站在村口。她向人們揮揮手,人們也向她揮揮手,妞兒鐵蛋幾個小孩子竟哭叫著跑了下來。
小芳心裏又一陣難過,淚水又迷糊了眼。
鐵蛋他爹在前邊走遠了,小芳並不想趕上他,隻慢慢地走著。腦子裏亂如麻,又仿佛空紙一張。什麼愛好、理想、職業、前途、榮譽、地位、工資、口糧都拋到九霄雲外。充塞腦子的隻有惆悵與憂慮。
山路崎嶇,兩邊的大山顯得那麼古板、頑固、懶懶地座落在那裏。鬆濤,煩人刺耳。殘淡的日光白晃晃地毫無一點生氣。
到了半山腰,她坐下略略休息了一下,對著小廟望了一陣。她多麼想再走進去看看,也許就是最後一次了。但她終究連這點勇氣也沒有了。
快到山腳了,她趕上了曹林旺,讓他回去吧。曹林旺堅持要再送一程。
他一直把小芳送到山腳下又走了老遠才放下行李,象小學生似的立在小芳麵前說:“小芳老師,我是個直性人,以前對你不客氣,你不要介怪。”
本打算一直從蓮花鎮坐車回家,但又一想,自己多少還當了幾天教員,過了教師節再走不遲,於是她住進一家旅店。
她白天黑夜都不便在街上露麵,生怕別人恥笑她。尤其是那個溫老師。
他如果知道了這事,定會說長道短的。
她打定主意回去以後,安安心心複習功課,準備下一次高考,再不出來當什麼倒黴的孩子王。
(九)
小芳在旅店住了三天,到九月十日。
這天早晨,她起床後吃了飯,梳洗了一番就到了聯校。聯校長還以為她是從西山寨來的。說她在路上走得不慢,這麼早就來了。還問她一個人走山路怕不怕,小芳隻點點頭說不怕。
別村的老師也來了,他們多日不見,一旦相聚在一塊,便興高彩烈的吵鬧著,說笑著。象小孩子們似的一個拉著一個,從這個屋竄到那個屋。小芳卻盡量躲著大家,以免他們窺透她的心跡。
九點多,他們來到鎮政府的禮堂,禮堂裏布置的莊嚴肅穆。講台上空橫掛著一塊大紅條幅,上麵貼著白紙黑字:蓮花鎮慶祝第一個教師節大會。講台前擺著二三十盆花草,講台左邊牆上掛著光榮榜,右邊安放著擴音機等電器。
會議開始了,鎮領導和聯校長都坐在主席台上。會議的第一項是鳴炮、奏樂。震撼人心的鞭炮劈啪劈啪地振動著人們的心弦。使會議的氣氛更加莊重神聖了。第二項是唱國歌,全體起立。
那莊嚴神聖的國歌聲回蕩在整個禮堂裏,傳出禮堂外,鼓舞著人們的鬥誌。
這激越的歌聲,使小芳暫時忘記了內心的痛苦,仿佛也象一個向前衝鋒的勇士。歌聲鼓舞著人們,激蕩著人們的鬥誌,使他們熱血飛騰,鬥誌昂揚。
可是歌聲一落,小芳又陷入在痛苦之中。別人唱國歌,為鼓舞鬥誌。更好地為黨工作,作好人民的園丁,她唱國歌,為了什麼?為了國家?為了當逃兵?
小芳真羨慕別人r,嫉妒別人了。他們喜眉笑眼,紅光滿麵。多麼幸福啊!
鎮長講話了,小芳卻心煩意亂一句也聽不進去。鎮長在講話中最後提到某某村,半個月不發口糧,一年不發民辦教員工資。小芳從心裏暗暗罵他:你身為鎮長,我幾乎快一年了沒領到口糧,工資分文沒有。你難道就不調查一下?你怎麼隻字不提。
會議下一項是發獎。小芳也在優秀教員之列。他們被請到主席台上。每人發一塊大玻璃鏡框,一條大紅緞被麵,一朵大紅花。
當鎮長走過來要給小芳披紅戴花時,小芳把背轉給他,她不稀罕他挨近她。還是校長過來給她披好的。
小芳低著頭,不願看大家。別人還以為她是害羞呢。喊她抬起頭來。因為在右邊有一個人要給他們照像呢。其實她這時愁腸百結,心痛如刀剜。
雖然現在在這裏領獎,受人注目。但這是最後一次呀。
當她走下台,坐到座位上時,忍不住哭了。別人問她,她隻說身上不舒服心口痛。
會議開成什麼了,她不知道。有人獻歌獻舞,她連一眼也沒看。
會後,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樣昏昏沉沉走出會場,怎樣回到客店。反正隻記得一回到客店。就躺在床上沒起來。一天多也不想吃一口。
第二天,她算了帳,草節吃了幾口飯,就坐車回了城。到同學家玩了兩天,看了兩場電影,本想在這裏休息幾天,平靜一下腦子好回家,但事與願違,愈寧靜,愈舒適,愈感到苦悶。腦子裏塞滿了這幾天的東西。在夜裏,過去的事競一幕幕的演出來。同學們說她常常發呆,不象以前活潑了。真的,她也發覺自己神誌恍惚,記事不清,真擔心得精神病。
她隻好走了。第五天上午,她回到了家。一推門,她竟愣住了。隻見蓮花鎮龐鎮長、聯校長、西山寨的有福老漢、苗大娘和鐵蛋、妞兒坐在她家。
妞兒和鐵蛋一見她回來,象蝴蝶似地撲了出來,拉住小芳的手叫起來:
“媽媽!”“老師!”
那嫩嫩的童音象一股暖流緩緩地流進了她的心房。
這時,在座的客人也都站起來朝她走來。
此時此刻,她心中立即蕩起一股熱流。周身的血液加劇了循環。她呆呆地望著這一切愣愣地站著。也許她在這裏站了好久、好久,也許隻是一瞬間。
突然,她的淚水象泉水一樣湧了出來。
她隻覺得心中一陣激蕩,心胸突然開朗,渾身便感到有一種說不出的輕快,身邊又仿佛聽到了慶祝教師節會上那雄壯、高亢、渾厚的國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