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幾個小時，門才被打開，率先走出來的是兩個醫生，帶著口罩，一臉的嚴肅，眉眼間盡是漠然。 劉遠山快步跑到醫生身邊，緊張地問，“醫生，我太太怎麼了？” 那醫生凝視著他焦距的麵孔，才恢複了一絲感情，搖了搖頭，“我們已經盡力了。” 聲音雖然不大，卻讓身邊的男人狠狠地一顫，自言自語般，“盡力了？” 雙手卻還是牢牢地抓著那醫生的袖子，迫切的看著他，似乎剛才那句我們已經盡力了，還沒有說出來。 “節哀順變。”那個中年醫生微微用力，擺脫了劉遠山抓著他衣服的手，從他身邊走過，後麵也跟著幾個醫生護士，臉上都沒有什麼表情。也是，在他們看來，這種事是很平常的，因為，每天他們都會目睹這樣的情景，所以早就淡然了。 婷婷再也控製不住，抱著欣然，身子輕輕地戰栗著，眼淚順著臉頰，很容易便落到了欣然的小臉上。 “先生，去看她最後一眼吧！”歎了口氣，那警察輕聲說。 劉遠山望了一眼，那裏麵躺著他的妻子，永遠都不能站起來，不能活潑的向他撒嬌了。 閉上眼睛，關住往下掉的眼淚，一步一步顫抖著走向房間，剛打開房門，迎麵而來的血腥味道讓他的心糾成一團，回頭一瞥，又看到女兒小小的身影，心下不禁淒然。 又往回走了幾步，在欣然麵前停下來，小欣然掙脫了婷婷的懷抱，賴到了父親的懷裏。 “爸爸，是不是欣然不聽話，惹爸爸生氣了？”她疑惑的看著父親頹敗的臉色。 劉遠山彎下身，把欣然抱在懷裏，苦澀地說，“然然很乖，是媽媽不乖呢！” “媽媽呢，然然想媽媽了。” 婷婷站起身，竭力壓抑著自己的哭啌，扯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親切地說，“然然要乖乖的聽爸爸的話噢！” 欣然衝她甜甜一笑，高興地說，“然然會聽爸爸的話的” 劉遠山怔怔看著欣然，心裏一陣陣的疼。 這次再沒猶豫，隻一下就推開了房門。 虛軟的步伐向前探去，在看到一片白布覆蓋著的人後，心，痛的無以複加，險些跌倒。 揭開白布時，那張熟悉的臉孔就這樣呈現在他麵前。 欣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伸手牽著母親的大手，輕輕地說，“媽媽，你怎麼了。” 回答她的是父親停留在她頭上溫柔的撫摸。 她便也乖巧的不再說話，小心翼翼的拆開了母親送給她的盒子。 兩歲大的小女孩視線馬上就被轉移了，開心的玩弄著手中的芭比娃娃。 空氣一片靜默。 沒一會兒，門便被打開，進來的是幾個工作人員，張樂同事也在，臉上尚有未擦幹的淚痕。 幾個人輕聲對劉遠山說了幾句話，他麵上表情雖然已經恢複了平靜，可是，婷婷看到他身下的手，一直在顫抖著著。 欣然收回視線，看到兩個叔叔給母親蓋上白布便要推走。她忙攔在他們麵前，不滿的說，“叔叔，你們要幹嘛？” 那兩人對視了一眼，剛要哄騙欣然，劉遠山卻已經淡淡的開口了，“然然，乖，媽媽睡著了，我們不要打擾她。” 劉遠山把欣然抱在懷裏，空洞的看著越推越遠的病床，在走廊盡頭消失，直至一個模糊的小點。 “爸爸，叔叔要把媽媽推到哪裏去阿，為什麼媽媽不理然然？” “媽媽去天堂了，那是一個很美的地方。” 小欣然歪著頭想了半天，還是沒有想到劉遠山所說的天堂是什麼樣子的。好奇的說，“那媽媽還會回來嗎，然然想媽媽了。” “媽媽會在天上看著然然的，所以，然然想媽媽了就抬頭仰望天空吧，媽媽的眼睛跟星星一樣亮呢。” 小欣然似懂非懂，但看到父親疲倦的神色，還是吞下了話語，小手伸到劉遠山臉龐，輕輕的磨搓著。見父親一臉茫然的看著她，裝成一副大人的語氣對他說，“爸爸，然然替你撫平臉上的皺紋噢！” 其實，哪裏來的皺紋呢，他才二十八歲，那麼年輕。 他苦笑，欣然這般口吻該是從樂樂那裏學來的吧，他工作總是那麼忙，她便陪在他身邊。他偶爾碰到棘手的工作，她就輕扶著他的臉頰，假裝嚴肅的看著他，“怎麼辦？我還那麼年輕，你就老了。” 他起初不明白，等看到她眼裏促狹的笑意後，他才明白過來。 那時，欣然才幾個月。 強子一直守候在醫院外麵，先生說太太一會兒就會出來，叫他在車上等就行了。 他在車上等了幾個小時，還沒見他們回來，實在等不下去了，打開車門就要下去，剛走到醫院門口，就看到先生抱著小姐出來，他心中一喜，馬上迎過去，看到的卻不是太太，在先生後麵站著的是一個陌生的女人。那太太呢！ 先生沒有解釋，隻是輕聲吩咐把那個女人送回家，他點了點頭，帶著那女人向車子走去，又回頭看了先生一眼，他正呆呆的看著懷裏的小姐，似乎在輕聲的念叨著什麼。 劉遠山眉目憂傷的看著懷裏的欣然，她麵容恬靜，已經睡覺了。 又恍惚憶起女兒剛剛趴在懷裏地一句話，鼻頭一陣酸澀。 因為，她輕輕的說了一句，“爸爸，那你以後想媽媽了，就看然然吧，媽媽說我和她長得很像的。”
最近有點不快樂，希望大家能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