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行駛在大雨中,車窗也變得模糊起來,看不清前方。 劉遠山低著頭,從上車後,就一直維持著這個姿勢,雕塑一般。 “爸爸,我們是不是去找媽媽啊?”小欣然從父親懷裏探出頭來。 望著女兒純真的眼睛,劉遠山心一緊,又不得不安慰女兒,“是啊!媽媽在醫院等著我們呢!” “那爸爸別著急,我們一定會找到媽媽的。”欣然握上父親的大手,鄭重地說,臉上寫滿了堅定。 其實,兩歲大的孩子知道什麼呢! 可劉遠山凝視著和女兒交握的手,心頭竟湧上一股心疼,難以言說。 “嗯,媽媽就在前麵等著我們呢!”給了欣然一個微笑後,他把女兒摟的更緊了。 轉而又苦澀的想,自己還真是笨,電話中那人隻是說張樂出車禍了,也許,並沒有那麼嚴重也說不定。似乎緩了口氣,搖了搖頭,苦笑自己是關心則亂。 “先生,太太生病了嗎?”開車的強子從後視鏡看到劉遠山略微焦慮的眼睛,忍不住開口問。 “太太沒事,我們隻是去醫院接她回家。”就在強子以為他不會回答時,劉遠山堅定的聲音卻從背後傳來,帶著安慰人心的力量。 強子心下不忍,轉過視線,歎了口氣,才又附和著說,“對,太太沒事,我們隻是去接她。”大塊頭的小夥子說完後,眼睛竟微微發酸。 一句話說完,車上幾人都沉默了下來。 強子又開了十幾分鍾,才到達醫院。 劉遠山暗自吸了一口氣,才抱著欣然下車,加快步伐朝醫院走去。 “請問一下,剛剛出車禍送來醫院的病人現在在哪裏?” 值班的護士漠然抬頭,在看清來人後,馬上變了臉色,甜甜地對劉遠山說,“先生,我幫您查一下。” 待護士小姐報出張樂的病房,劉遠山連謝謝都忘了說,抱著女兒焦急的向前走,因為他聽到那個護士說,他妻子情況很不樂觀。 劉遠山趕到時,那女同事婷婷也在,正焦急的來回走動。 看到劉遠山,眼光一亮,幾步走到他麵前。 “請問,我妻子怎樣了?”心口還在微微顫抖,卻又不得不壓抑自己的感情,盡量放緩自己的語氣。 “我也不知道,半個小時前,警察打電話給我,說是樂樂出事了,我一心急,匆匆往醫院趕去,就忘了通知你。”婷婷無措的看著他,小聲的解釋,淚水沾在眼睛裏,幾乎要掉下來了。 劉遠山眉頭緊蹙,也不再多說,把小欣然放在凳子下,一個人來回走動,心裏的恐懼無處排遣,心煩意躁間從衣服裏摸出一盒煙,靠在牆上,狠狠的吸起來。 不遠處傳來腳步聲,越來越來近,劉遠山輕瞥了一眼,不再理會。 “先生,請問你是病人家屬嗎?”聲音的主人走到劉遠山身邊,滿眼的煙霧,他隻是不適的皺了皺眉,並未阻止。 “她是我妻子!”堅定的聲音,夾帶著荒涼的韻味。 那警察點了點頭,又走到小欣然身邊,彎下腰來,衝著她笑了笑,又把手上的盒子遞給她,“小朋友,叔叔祝你生日快樂噢!” 婷婷眼尖,注意到了欣然手上的東西,剛要說話,那警察卻已經開口了。 “張樂女士因為闖了紅燈,和迎麵開來的大卡車相撞,所以……”剩下的話,不用說,他們也都知道了。 劉遠山心裏一陣劇痛襲來,他的樂樂因為答應了他要早點回去陪女兒,所以闖了紅燈,現在躺在床上,生死不明。發泄似的捶了牆壁,又丟掉手中的煙頭,緩緩走到欣然身邊,顫抖著抱起女兒小巧的身子。 他的聲音又接著響起,字字句句都敲打在他們心上,“我們趕過去時,她被卡在車座上,臉上都是血,右腿也被壓著了。把她救出來時,她懷裏緊緊抱著一個盒子。” 婷婷望了一眼欣然手上的盒子,抽噎地說,“那是我陪樂樂去買的,她說今天是欣然生日,她說,她女兒最喜歡的就是芭比娃娃。” 話一說完,她的情緒更加失控,掩麵哭了起來。 小欣然從劉遠山懷裏下來,腳步踉蹌的走到婷婷麵前,一雙小手輕輕的擦著她臉上的淚水,孩子氣的說,“阿姨,媽媽說,乖孩子是不會哭的。” 婷婷一怔,隨即把欣然擁到懷裏,慢慢地止住了哭泣。 氣氛微微凝固,那警察回憶起車禍的情景,心疼的看了看欣然。 “她對我們說,今天是她孩子生日,可是她卻沒辦法對她說一句生日快樂,她還說,她答應了她丈夫的,這次,隻怕又要失信了。” “樂樂,你這傻子,你知不知道,我不要你這麼做。趕不回來就不回來,我不怪你的。”劉遠山喃喃的念著,眼神茫然而又空洞,煩躁的抓了抓頭發。 他不要她的對不起,他隻要他的樂樂好好的,活生生的出現在他麵前,他不要出現在他麵前的是一具沒有溫度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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