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一口下去,糖衣脆生清甜,內裏的紅果兒盡管酸澀卻與糖稀的清甜格外的相襯。“好吃嗎?”嚴聞天問,看著嘴邊被糖稀染的俱是紅彤彤的嚴聞黎輕笑。“好吃!兄長也吃!”一隻肉乎乎的小手捏著一顆晶亮的裹著糖衣的紅果兒伸到自己嘴邊。嚴聞天心念一動,伸出舌頭舔了一口,格外甜。
嚴聞黎黑白分明的瞳仁亮晶晶的,“今天師父教我吹了一首曲子,還說素日裏不能吹,要等以後我有了心愛之人才能吹。兄長,什麼是心愛之人?”嚴聞天尚是少年,“心愛之人”四字倒是叫他羞紅了臉。“就是,就是你想一直對她好,願意把她一輩子放在心裏掛念的那個人。”
“難不成,師父是叫我吹給兄長聽?”嚴聞黎歪著腦袋,“師父說那首曲子名叫<鳳求凰>,兄長可有跟師伯學過?”兩兄弟跟隨蒼雲暮雨二位師長學藝,蒼雲暮雨不僅劍法精湛,更是通曉樂器,暮雨善琴,蒼雲善簫。《鳳求凰》是嚴聞天剛剛入門之時就修習過的曲子。
“師叔不是說了,該吹給你心愛之人聽,為何又說吹給我聽?”嚴聞黎兀自將紅果兒吃了,紅果兒酸的他鼻子都皺了起來。“兄長不是說心愛之人就是放在心中掛念的人嗎?兄長若是不在我眼前,我就十分想念兄長。晚上還要與兄長一同安置,可不就是心愛之人?”
嚴聞天聽罷不由失笑,“你懂什麼,你還小。”誰知道,這就是一語成讖。
《鳳求凰》是嚴聞黎一直從未吹過的曲子,就連那會子尚跟魔教的老教主虛與委蛇之時,老教主叫他吹,他都托辭含混了過去。這首曲子,他是要吹給嚴聞天聽的,除了他,誰都不行。
從枕邊摸出玉簫來,細細撫著通體瑩白的玉簫。在這玉簫的底部有一處凹凸不平,除了嚴聞黎無人知道,這裏刻著他最深的心事。“深知身在情長在,悵望江頭江水聲。”幽幽一聲長歎,主屋內漸漸失了響動。
孔其琛茫然回頭,“師叔剛剛念的那句詩是啥意思?茂哥你懂不?”阿茂扒著門縫往裏頭張望,“隻能聽見什麼身呀,江的,我也聽不懂啊!”兩個文盲麵麵相覷,孔其琛更是有些擔心,現在嚴聞黎簡直就是個負能量爆棚的典型,萬一他再想不開,偷偷瞞著他們……
“茂哥,我想來想去,覺得晚上還是留一個人值夜比較好。”孔其琛摸著下巴,一副“我已深思熟慮這個方案絕對可行”的模樣,“現在師叔的情緒十分不穩定,咱們作為陪護,在師父回來之前絕對不能掉以輕心。所以,咱們兩個人輪流守夜,直到師父回來。怎麼樣?”
非是阿茂不關心嚴聞黎,而是他現在山莊一日除了照顧三人的一日三餐,還有兼顧著嚴聞黎的湯藥。包括劈柴、挑水這樣的雜活也全都落在阿茂一人的身上。孔其琛盡管也分擔一些,但到底是個女兒家。一瞧就是在家嬌生慣養過的小娘子,根本無法予以重任。
“我這每天就盼著夜裏多睡一會兒,好歇歇乏。這要是夜裏都不得安生,我這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住整日裏這樣折騰啊!”孔其琛想想也覺此話在理,“要不咱們再把上次靜心寧神的方子再熬了,給小公子灌下去,好歹能叫小公子夜裏睡得沉一些。”
孔其琛為難道,“之前你不是說師叔的身子不能隨意折騰嗎?你怎麼自己又提這事兒!”阿茂看了一眼屋內獨坐的嚴聞黎,“但是眼下除此之外,還有什麼法子能叫小公子別多想?咱們之前又是談心又是按照你說的什麼‘灌心靈雞湯’,小公子不還是這般樣子,沒什麼起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