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令儀收回酒壺和酒盅,“不過是閑談,在下又做不得官府的主。是誰殺害還是冤魂索命,自然有王城衙門老爺做主。”酒壺已經空了,這棋也才下了一半。於英招覺得不盡興,便叫人從後麵酒窖之中搬來了兩壇子的杏花酒。“這酒雖比不得梨花白,卻也是窖藏多年。過去殿下嚴於律己,杯中之物從不許自己多飲,這些酒多半是賞給了我們這些下頭的人。”
“殿下待人寬厚,實在是難得的。”於英招也是十分讚同,“不光是殿下,如今太子妃娘娘也是個待人和煦寬厚的主子。要不說這‘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從來如此。”
二人對飲一番,便將注意力悉數放在了棋盤之上。於英招的棋力相較蕭令儀倒是不遑多讓,因此二人各有輸贏,越發的有惺惺相惜之感。相比之下,周駿惠就變成了臭棋簍子。每每跟蕭令儀對弈,都被蕭令儀逼的連連敗退,直至無路可退。有時候還要蕭令儀讓上五目,還不一定能有勝算。
棋逢對手,對愛棋之人來說,是件喜事。於英招正是此等心態,因此對蕭令儀是越發的另眼相待。以前隻道蕭令儀是太子殿下的門客,如今一見,越發覺得做自己的夫子都綽綽有餘。經此一弈之後,對蕭令儀的稱呼也從“蕭公子”變為了“蕭先生”,以示尊敬。
“蕭先生今日可要出門去?”過了兩日,蕭令儀正欲與周駿惠上泠泉山看望孔其琛,日前已經去過信函,約定好的正是今日。“於管家。正是要往郊外去。今日日陽正好,便想往城外踏青去。”
於英招剛從府外回來,見神色之中頗有些怪異。“於管家這是怎麼了,可是有事?”於英招一副欲言又止之色,“若是管家有為難之處,在下便也不問了。”說罷,倒是於英招拉著蕭令儀不願他離開了。於英招一咬牙,“果然如蕭先生所言,今日官府放出榜來,那幾個賊人之死,的確是有人蓄意殺害的。”
蕭令儀挑眉,瞟了周駿惠一眼,眼神中頗有些玩味。“想不到,還真叫在下一語成讖了。”於英招看向蕭令儀的眼中又多了兩分崇拜,“榜上所書與那日蕭先生所言相差無幾,先生真乃神人也!”
——
泠泉山莊從以前有說有笑、自娛自樂的休閑日常,到如今日常變成了愁眉苦臉、相對無言,實在是差距頗大。孔其琛與阿茂蹲在山莊門口,日日盼著嚴聞天快些回來,好把日漸了無生趣的嚴聞黎趕緊拉回來。
嚴聞黎醒來之時已是天光大亮,看看榻邊遺留下來的藥碗,就知在他昏睡之時孔其琛已經將湯藥喂過了。口中還殘留著單單的苦澀味道。他下意識想要尋些蜜餞去去苦味,卻見素日裏盛放零嘴兒的盒子被孔其琛妥貼的放在手邊,似乎料定他醒來一定會找這個。
“倒是個七竅玲瓏的丫頭!”嚴聞黎不愛吃柿餅之類的甜嘴兒,倒是極喜歡酸溜溜的漬青梅,還有裹了糖霜的紅果兒之類的零嘴兒。孔其琛還總是笑他,酸梅子那是懷著身子的孕婦愛吃的,他一個男人,怎麼這麼愛吃酸的!
下意識的,嚴聞黎又揀了酸梅子來吃,入口的酸味叫他皺了皺眉。但是忍過了那股酸味,舌尖就留下了一絲甘甜,越咂摸越覺得那絲甘甜與吃過的所有甜都不同。有的甜隻留在口中,有些卻是留在心中的。
猶記他和嚴聞天尚在山上學藝,後山裏滿是師伯和師父親手種下的果樹。那種會在每年秋季結出紅紅的果兒,像是小燈籠似的。掛滿了整棵樹,所有樹連起來,那小燈籠就掛滿了整個後山。
一到秋季,就是嚴聞黎就開心的時候。嚴聞天會帶著他在後山摘紅果兒吃,兩人用衣裳下擺接了,兜回去。嚴聞天熬了糖稀,將紅紅的果兒放在糖稀裏滾一圈,晾幹。紅果兒外頭裹了一層晶亮的糖衣,格外漂亮。